“算是——也不算是。”白冷鲜少露出为难的神色,“唉。我从一些人那里,听到了一些说法,所以想来求证。”
“白科长,不是听风就雨的人。”极月君听出些门道,“您能这么讲,从职业角度想,恐怕是您……已经掌握了某种证据,对吗?”
白冷深深地吸了口气。
“算是吧。”
“是皋月君吧。”
白冷有些惊讶。看到他的表情,梧惠也感到难以置信。
“您是怎么猜到的?”
“简单。对久远的事,能拿出证据的人,优先考虑六道无常。与公安厅往来频繁的,只有皋月君。另有卯月君。不过我跟他熟,知道他还没干什么。至少,现在还没干什么。”
“卯月君?”白冷困惑地问。
“哦……抱歉。说漏了吗?我就知道,我不该乱说的。”极月君哀叹道,“也无妨。毕竟事情早就尘埃落定。猜出皋月君,根本算不上难事。他想一手促成七星的诞生,必然,会有所动作。天枢卿的头衔,已经归于那讨厌的西洋人。接下来,会是谁呢?”
说着,她看向梧惠。梧惠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看自己,但心里有些没底。
“真是瞒不过您。虽然不知道这些事背后有什么联系,可的确是他告诉我的。他还拿出了证据,一些……当年的信件。我做了笔迹鉴定,能确定不存在造假的可能。唉,我不知道该不该说这些,我也是没什么办法了。自那天以后,我有些……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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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得出来。其实梧惠刚见面的时候就想说了,他的精神并不太好。
极月君微微点头:“我大概知道,他故意说了些什么,让你对现有的一切动摇。只是,我不太明白——”
“什么?”
“你为何,不会对神无君,感到质疑?”
“抱歉。”白冷的语气锐利起来,“您这样的提问,反而会让我对您感到质疑的。”
“我理解。我不在乎。”
梧惠倒吸一口冷气。她赶到现场的气氛明显紧张起来,整个人连呼吸都小心翼翼。她谨慎地瞄了一眼白冷,不敢直视他。但很快,她听到对方也发出轻微的叹息。
“我没有理由质疑他。我知道您想说什么——凭他的实力,只要他愿意,自是可以救下我们一家的。一开始,出于人之常情……我确有一瞬的悲伤。但我知道这并不是他的义务。你们活过那么久的岁月,有无数拯救他人于生死间的机会。可你们也一定清楚,只拯救一个两个,是没有任何意义的。按道理,连我也该在那场变故中死去。”
“但你活着。”
“是的。我活着,我还坐在这里,还能对当年的一切难以释怀……都归功于义父出手相助。不论他救我是有目的性的,还是一时兴起,我捡回一条命就该心存感激。如此反过头,去责备他为什么不救我家人……这不是太没良心了吗。”白冷苦笑一下,这个笑自然许多,“再者——您也说了,您也会顾虑自己的言论是否造成什么影响,那他也一样,会想到自己的行动是否会对何人、何事干涉太多。时至今日,我对他只有信任。”
极月君微微眯起眼,将下颚置于手背,手肘撑在矮矮的茶几上。她很高,这么做会令她的背略拱起来。在梧惠看来,这有点像一只示威的猫。但从极月君常年倦怠的面容上,梧惠竟难得捕捉到一丝兴起来。
“像你这样,无条件相信着谁,既是好事,又是坏事。我知此刻我说什么,都像挑拨,不如坐实这个名声,多讲几句。我说啊……有值得信任的人是好事,倘若有朝一日,他的形象破碎、诡计败露,到那时,又有什么,能撑起,你岌岌可危的信念呢。”
“您这番话已是在预设我的义父在扮演坏人的角色了。”听语气,白冷似乎没有梧惠设想得那么愤怒,他只是平和地说,“我明白您的意思。其实就连这点,我也考虑过。我是不会对这类话题感到抵触的。若我想着逃避,便愈发证明我在恐惧这件事的发生。那么最好的办法便是直面它——我已经想清楚了。若神无君救我一命,当真有所预谋,我不介意成为他计划中的一环。就当我在五岁那年已死过一次,往后,都为这份恩情而活。”
极月君的视线上移,像是望着天花板,脑内思考着什么。而后,她缓缓直起腰,重新瘫在沙发上。她用那一贯慵懒的语气说:
“你倒是,活得单纯。看来,羿家把你教得挺好。”
说到这儿,白冷的心绪反而复杂起来。虽然他的表情掩饰得很好,就像任何一位训练有素的警务人员那样。但不知为何,梧惠仍能明显感觉到他情感的变动。可能是气味,或者是别的什么……她就是这样敏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