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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给我写过信借钱,但本官一向清贫,哪来钱借给他呢?于是就婉拒了他。
他后来就又写了封信,信中胡言乱语,说什么营造队长的图纸在他手中,勒索本官一万两白银。
可本官只觉得他是穷疯了,什么图纸值一万两白银,所以本官并未理睬他,也从未见过这份图纸。”
陆炳看着赵文华:“你身为工部左侍郎,经过工部的工程都要有你审核验收,难道你没有见过皇宫宫墙的图纸吗?”
赵文华道:“验收当然要有图纸,但皇宫宫墙的图纸并无问题啊。图纸就在工部,大人此刻就可以让人去取,一看便知!”
陆炳也不废话,立刻让锦衣卫去工部取来图纸。
一看之下,果然如赵文华所说,图纸十分严谨,用料要求也很明确,和谈新仁上交的图纸截然不同。
陆炳拿着两份图纸,沉吟片刻:“工程最后是要验收的,这些以次充好的宫墙,是如何通过验收的呢?”
赵文华久在工部,并非只会贪钱不懂业务的废物,在工程上还是有些业务能力的。他指着谈新仁的那份图纸。
“陆大人,从这份图纸上看,营造队长十分狡猾,他以土砖代替青砖,但那土砖也并非沙土,而是夯土。
夯土本身也很紧实,不遇尖锐物体穿刺,其承重并无问题,且敲击时的声音也与青砖相似。
宫墙的外皮抹得很厚,他们所用的泥为胶泥,即使不加白汤,几年之内也不会剥落。
因为宫墙完工后涂上红漆,工部验收工程之时,担心破坏漆面,只会以木锤敲击,不会以铁锤敲击,故而被他们瞒天过海了。
此事本官有管理不严之责,愿请万岁降罪。但此图纸和工程造假一事,本官委实不知,请万岁明鉴!”
陆炳转向谈新仁:“你认为此事与赵侍郎有关,可有证据吗?”
谈新仁确实没什么证据,不过他自有一番道理。
“大人,那营造队长好端端的,为什么要以次充好,留下漏洞呢?这万一被查到,是掉脑袋的罪啊!
若是无人指使,他为何要这么干呢?若有人指使,只有赵侍郎管辖此事,不是他,又会是谁呢?”
赵文华大怒,指着谈新仁道:“还有你呢!你也可以指使营造队长干这件事!他端着你给的饭碗,当然会听你的!”
谈新仁连连磕头:“万岁,陆大人,若真是小人所为,小人巴不得此事一辈子没人知道才好呢。
小人自然不敢给赵侍郎写信勒索银两,更不敢跑到京城来告发此事啊!
而且,小人刚一勒索赵大人,家里就被人烧个精光,若不是提前躲藏,只怕全家都被灭口了。
赵大人若不是做贼心虚,何以要杀人灭口呢?”
赵文华又气又急:“你写信来胡言乱语,本官不理你就是了,我一天有多少大事,哪有心思跟你计较!
说什么杀人灭口,我吃饱了撑的吗?别说你一封信,都察院弹劾我的御史我都没杀,我杀你干个屁啊!”
赵文华都不顾君前失仪了,是真的气疯了,他无缘无故地被人污蔑参与造反,这可是祸灭九族的大罪啊!
苍天在上啊,我赵文华只是个普普通通,本本分分的贪官而已啊,从无非分之想啊!
我勤勤恳恳地工作了半辈子,干到三品大员的位置,离二品半步之遥,贪点钱,睡几个青楼的女明星,过分吗?
这时严世藩咳嗽一声,吸引了陆炳的目光后,缓缓开口。
“陆大人,此事其实也并不难解,草民倒有些见解,不知当讲不当讲。”
严世藩刚死了娘,又死了夫人,此番又有报信救驾之功,嘉靖对他已不像前两天那么厌恶了,微微点点头,陆炳自然也表示同意。
“陆大人,草民从旁听了一会儿,觉得其实此事应该是白莲教的手段。
想来白莲教在京中的眼线,得知了谈老板的盛世营造接下了皇宫宫墙的工程。于是他们找到了营造队长。
不知用何等手段威逼利诱,让营造队长瞒天过海,在宫墙上留下了漏洞,之后为防秘密泄露,又杀了营造队长灭口。
这是白莲教的一贯手段,不足为奇。只是他们没想到,营造队长留了一手,将真实的图纸藏在自己家中。
此事赵侍郎自然是不知道的,且差使上确有疏忽之处,未能查验出宫墙质量问题。
而谈老板破产后,把徒弟房里的东西都带走了,后来意外发现了图纸,自作聪明地以为此事与赵侍郎有关。
因此才向赵侍郎勒索钱财。赵侍郎不明所以,自然不予理睬。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白莲教细作想来无孔不入。
此事应该是被白莲教得知,为了斩草除根,永绝后患,白莲教派人烧了谈老板的房子,意图毁掉图纸。
陆大人,草民的推测,你以为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