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要继续说什么,却听里边一把熟悉的破锣嗓,理直气壮的嚷道——
“这如何怪得了咱们?咱们既无戍卫之责,又非一方长官,区区富家翁耳。跟着出人出力熬到现在,已是尽了心了。”
说着,还悠悠打了个哈欠,催骂着一旁伺候的小丫头,嫌弃没个眼色,堂堂藕园马家,连盏上好的云雾茶都欠奉。
这时,有人驳道:“陈翁想得倒轻巧,人至今未寻见,在座各位怕也有数,这正是涨水的时候,小殿下万一运道不好……往年这时候出事的可不少!”
“正是正是,那可是当今的亲兄弟。要真出事,夷三族灭九族的,皇帝家还和你掰扯对错不成?哦哟,早知前些年去胡州贩丝就该举家迁去的,我这个脑子啊……”
“什么抄家灭族?”
那破锣嗓嚷了声大的,又高深莫测道:“正所谓法不责众,逐鹿地界上盘着的蛇啊虫啊的多了去,从上往下一层层的捋,都轮不到咱们?懂?”
顿了顿,他又补了一句:“更何况,这不有现成背锅的么?”
“您是说,不能吧?”
“谁叫他们不早不晚,偏生这会儿父女俩一道失了踪,这不是畏罪潜逃是什么?”
“可是梁……他和张邑尊毕竟是连襟,娶得是姊妹俩,都是马家女婿……”
……
夜风习习,吹得灯笼里的烛火须臾间像是彻底灭了。
也可能是厅堂里光线太足,映得门前檐下黑黢黢,连带着张简的脸色也黑沉沉模糊不清。
他快速的与小厮叮嘱了几句后,忽而扬声道——
“诸位久候了。”
说着,抬起脚蹬开了楠木屏门,惊飞了檐下盘旋许久的夜蛾。
绕过屏风,十数张紫檀玫瑰椅齐齐转向,杯碟碗盏中间或升起白雾,于室内依旧神异非常,隔得人人个个面目难分……
“是小张大人。”
“张邑尊,夜深叨扰了。”
“省之,快这里坐……”
张简张省之踏入厅堂,整个人瞬间由黑暗中步入灯火阑珊下,连面上神情都似变了几变。
他直如未听过这群人争抢着推卸责任,还吃着喝着便想要砸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