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决心

他说罢,开始在画布上勾勒一些从未见过的算式与符号:sin、cos、√、∑,甚至还有微分、积分的运算符号。

初看时,许多大臣都不甚明了,只觉这些符号凌乱交织,仿佛天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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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随着他不断运笔,那些算式却逐渐汇聚成一个个完整的逻辑链条。

“诸位,”李安之拂袖,转过身来,“这第一行,乃是臣从西洋传来的三角函数之法,以圆为基,求出弧线之比。其应用之广,可指导航海,也可测算炮火之轨迹。若我军能熟练掌握,敌人纵然远在数里之外,亦能准确投射弹丸。”

大夏算学虽有勾股之理,但要精确测算射程,却只知粗略用弓马之衡量,与李安之所言相比,简直云泥之别。

李安之继续执笔,写下一连串带有“∫”和微分符号的式子:“此乃微积分,西洋人称之为‘Calculus’。他们用此法来分析运动、变化之量,可分割无限小,又能累加成无限大。若配合力学与天文之学,可测天体之运动,可求舰船之平衡,可算蒸汽机之功效……”

一听到“蒸汽机”三字,朝堂上众多大臣暗暗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虽未见过真正的西洋蒸汽机,但也知刘鹭正努力让大夏的工匠模仿制作。

若这蒸汽机还能与某种算学相结合——那其中的潜能与恐怖,简直难以想象。

“再者,”李安之在下一列写出一些连大夏最擅数理的学者都没见过的符号,“这是臣根据某些西洋天文书上记载的行星运动式,以及水利与河道冲积的数学模型。他们以无数条数据交织出方程,把大自然的变化都化为可计算的数。臣虽才疏学浅,仅窥其一斑,但已知此法应用之广,超乎想象。”

随着他一笔笔地写下那些公式、示意图和推导过程,朝堂上几名本就对数学略有研究的大臣目瞪口呆,不禁出声惊呼:“这……这好似用无限次的叠加来推算弧度变化?”

“老夫从未见过如此繁复的演算方法!”

有人揉着眼睛,看向画布上那些密密麻麻的符号,只觉眼花缭乱,心里却震撼不已。

直到李安之收笔退后,方才有人回过神来。

刘鹭见状,吩咐小黄门给几位年长的儒臣、大臣奉上茶水与点心,让他们坐下细看。

平日里君前“赐座”乃是极高的待遇,这几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却顾不得客套,纷纷凑到那画布跟前,仔细端详。

“陛下,”一位年逾花甲的礼部侍郎轻轻抚须,声音略带颤抖地说道,“微臣虽不通这洋数之学,但看它条理分明,似乎能解决不少我等一直难以琢磨的精细问题。若此学再与机械、航海、火器相合……那西洋诸国,岂不是已先行百年?”

另一位熟知阴阳算数的老者亦深吸口气,凝重地摇头:“老夫以为,大夏算学虽源远流长,却向来只注重‘九章算术’与日常度量,对这般‘弧度之比’、‘无穷变分’关注甚少。难怪会与西洋渐行渐远。”

一时间,整个朝堂陷入诡异的寂静——并非因为不懂,而是因为正好“懂”了一点,才被这其中蕴含的力量惊得毛骨悚然。

连一向对外夷嗤之以鼻的顽固官僚,也在看过画布上一些简略的推导后,生出沉甸甸的危机感。

李安之见此景象,略带激动地拱手:“诸位大人,这还只是西洋所长之冰山一角。若论物理、力学,更是精彩纷呈。陛下已经派人仿制蒸汽机,可若我们对这背后之原理一无所知,恐怕只能做个‘蒸汽机的学徒’,永远被西洋所压制。”

他抬眼看向刘鹭,神色里既有欣慰也有殷切:“如今陛下锐意改革,大力推进工厂和铁路。若能将这数学之法融于朝堂学问,设立新式学堂,教百姓新知,将西洋物理与我朝传统相结合,或许尚有一线生机。”

满堂沉默,没有人再喝斥他。

大臣们端坐在座位上,心中久久无法平静。

桌案上暖意氤氲的茶水,此刻仿佛也失去了温度;点心散发的香气,亦似被这铺天盖地的公式与惊人的言论所冲淡。

刘鹭坐在龙椅上,沉默片刻,方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却带着坚定:“好一幅‘巨画’!李安之,朕允你所请——陛下与列位卿家,会以最快的速度讨论设立新式学堂,引西洋数学与物理之法入内,鼓励那些肯钻研、能实干的士子前来学习。以数学佐炮术,以科学兴实业。”

他轻轻敲了敲案几,语气略带感慨:“或许,这才是大夏崛起的根基。朕亦欣慰,今日能见此图。诸位爱卿……你们,怎么看?”

无人敢言,只因方才那满布画布的公式还历历在目。

越是稍懂一点,就越发能感受到那遮天蔽日的冲击,如同一道难以跨越的鸿沟横在身前。

这一刻,殿内大臣们才真正意识到,刘鹭并非夸大其词,说什么‘危机’、‘落后’并非皇帝故弄玄虚,而是真实存在的严峻事实。

昔日对西学的轻视,此刻犹如皮鞭一般鞭笞在心。

一些年老的官员面面相觑,心里生出慌乱:自己背诵一辈子经史子集,到头来能敌得过那堆“dx”“∫∫”吗?

刘鹭看出了他们的恐慌,也明白这冲击若能转化为动力,便是大夏前行的契机。

他扫视群臣,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记住这一天。大夏与西洋之差,不在刀枪,而在‘学’。你们既然看懂了差距,便当与朕一道补齐。天塌不下来,只要我们肯学、肯用。”

殿堂之上,人人神情肃然。

李安之退至一旁,虽仍衣冠不整,却在众人心中俨然成了一道刺眼的光。

他并未沾沾自喜,反倒神色愈发凝重:让朝堂震撼是一回事,能否真正付诸行动,才是决定大夏生死的关键。

但至少在这一刻,数学的巨大画卷已然展开,昭示着大夏可能迎来一场前所未有的变革。

只是这条路漫长而艰辛,能否真正由危转安,仍需更多人付出血与汗。

暖阳透过高窗,映在那布满公式的画布上,将墨迹的轮廓镀上一层微光,也为大殿内凝重的气氛带来一丝灼热的期望。

正如刘鹭所言:天塌不下来,只要他们肯学、肯用——也许,大夏的前路尚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