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白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喂,妈妈。”
她小声地说道。
电话那头是疲惫的女声:“白白,怎么还不回家?”
詹白咬了咬唇,强忍住哽咽:“我……马上回来。”
“发生什么事情了吗?白白?”
“没事!我马上回来!”
詹白立即挂断了电话。
高中长达三年的霸凌,她无法对母亲说出口。
因为她母亲王晴,只是一个普通的宾馆前台,每个月拿着二千八百块的工资,做着最辛苦的活。
她的父亲詹兴,也只是一个普通的煤矿工人,常年在外地打工,屈身弓腰在一个黑暗的煤洞内,为一家四口的温饱而埋头。
詹白的姐姐詹云,中专毕业后开始卖衣服,现在二十五岁在家备孕。
詹白比谁都清楚,在这个小城市,他们一家人是底层中的底层。
靠着父亲不要命地赚钱,母亲十年不舍得在外面吃一顿饭的节俭,他们在这个小城市按揭了一套老破小。
詹白将自己的钱塞进口袋里,顶着酒店前台诧异的目光,低着头慌乱地离开了这里,连押金都没敢要。
回去的路上,路灯昏暗。
有几个路灯坏了好几个月了。
他们的家在八楼,没有电梯。
詹白穿过传来垃圾臭味的菜市场,避开混混扎堆的网吧,踏上了楼道里沾着油烟的阶梯。
仅仅到第四层,詹白开始气喘吁吁。
“这么晚?”
并不灵敏的声控灯熄灭,黑暗中有一点猩红的火光闪烁。
是烟头。
从这个声音中,詹白辨认出了吸烟的人,她有些拘谨地喊:“陈焰哥。”
陈焰,是住在四楼的住户,也是初中辍学的混混一员。
因为陈焰的妈妈张姨和詹白的妈妈关系很好,因此陈焰和詹白也相互认识。
也仅仅只是相互认识。
声控灯亮了。
陈焰的一头劣质绿发格外的引人注目,但这样糟糕的颜色,却被他的五官撑起来了。
陈焰完全结合了张姨和陈叔的优点,眉毛浓黑,鼻梁高挺,下颌清晰深刻,一双黑亮的眼睛带着凶相。
詹白天生就怕他。
詹白怕和肖野像的所有人。
即使她知道,陈焰和肖野是不同的。
陈焰嘴里叼着烟,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詹白缩着脖子浑身紧绷地从他面前经过。
詹白说:“陈焰哥,我上楼去了。”
陈焰从鼻息中哼出一个“嗯”字来。
声控灯又熄灭了。
陈焰听着詹白的脚步声越来越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