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道咆哮声从遍布小巷各处的血丝中发出,嘶嘶作响的声音在小巷里越发刺耳,可“旱魃”并没有言语,只是面色阴沉地盯着对方,缠在腕上的珠串浮现出了几张模糊的人脸,狰狞而扭曲。

可它只是听到了一声不带任何感情的叹息。

“‘旱魃‘,文化就是毒药,它已经潜移默化地影响了你,让你将所谓的恩情看的这般沉重。”

它听到对方平淡地说道:“一直抱持人类灌输给你的思想,对人类拥有不该有的感情,这只会让你走上末路。”

“你的认知已经混乱了,站在曾经共事过的立场上,我奉劝你放弃现在的想法。”

“人类,诡异,你必须选择一方。”

“‘旱魃’,你应该成为谁?“

哒。

一声脆响让“旱魃”从回忆中挣脱出来,它放下几乎将木桌一角生生扯下的右手,抬眼看向坐在对面,刚刚正在敲击桌面的陈子弘,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般冷淡地问道:“何事?”

“我要是再不制止你,你可就要把店主刚买的新桌子撕烂了。”

在它的注视下,陈子弘依旧保持着平淡的笑容,可对方的眼中却是没有半分笑意,隐隐的伤感从中显露而出,让“旱魃”的眉头不禁皱的更深:“‘旱魃’,不必担忧,无论你做出何种选择,那都是命运的安排。”

“……看来,未来的我将那天的事情都告诉你了。”

听到这句话,“旱魃”便将自己的身体倚靠在了身后的椅背上。

它撇开视线,不愿再看陈子弘的眼睛,眉头却是几乎拧成了一团:“我想不通,我究竟是谁,我该选择什么,我想不明白,越想越混乱,倒不如不想。”

每当它去思考这样的问题,脑海中就会蹦出三种截然不同的答案,搞得它心烦意乱。

和它生活了十天的黄有成也是意识到了它的不正常,就常常劝它出去走走。

可即便走再多的路,买再多的菜,它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反倒憋了一肚子的火。

于是,某些不长眼的同类就成了它的泄愤对象。

可越是这样,它越是烦躁,越是找不出头绪。

诡异暴虐的本性在它狩猎同类的时刻展现地淋漓尽致,可即使将那些诡异肢解,把它们的血液涂满整面墙壁,它还是无法让自己冷静下来。

它分不清自己是诡异‘旱魃’,还是黄志荣的恩人,亦或是……黄志荣的亲人。

很煎熬。

看着紧紧绑缚在自己手腕上的暗红佛珠,“旱魃”一时无言。

难不成,它选错了道路?

“‘旱魃’,只靠他人言语,或是信条教义,你永远也找不到正确的道路。”

正当“旱魃”陷入沉思之时,它听到了陈子弘的声音。

于是它抬起头,看向坐在对面,正在搅拌面条的人类。

热气升腾,模糊了对方的脸,可即便如此,它还是能想象到陈子弘的表情。

微微勾起的唇角,略微向下的眉眼,以及深藏在黑色眼瞳之中,令人不甚理解的哀愁。

在一片缕缕升起的薄雾之中,它看到陈子弘抬起手,指向自己的胸膛,轻声说道:“道路不在其他地方,它只在这里,你的心里。”

“只有这里,也只能是这里,才是你应该去找的,真正正确的道路。”

不知为何,“旱魃”感觉,陈子弘这番话,既像是对它说的,也像是……

对自己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