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冕点头,徐凤鸣说:“殿下今日折腾了一日,想来也累了,先好好休息吧。”
说罢,他看向郑琰:“郑先生出来一下,有话说。”
郑琰原本是坐在窗台上的,闻言起身,大剌剌地跟徐凤鸣三人出去了。
一出了房间,雪娘便来将宋扶叫走了。
只剩下郑琰、徐凤鸣跟赵宁三人。
三人走到走廊另一边的房间里,徐凤鸣上下打量了郑琰一眼:“你为什么要带他出去?”
“不是说了吗?”郑琰说:“瞧见今日巡查的士兵有异,为了以防万一,这才出去的。”
徐凤鸣:“你们碰到巡查的士兵了?”
郑琰点头,徐凤鸣问:“被看见了吗?”
郑琰:“没有。”
“没有,”赵宁说:“那你身上的伤不是自己弄的就是姜冕刺的了?”
徐凤鸣看着郑琰,那神情意味深长,似笑非笑。
郑琰:“……”
“这几日好好照顾他,”徐凤鸣说:“宋师兄已经在准备了,那些官兵不会来了,放心吧。”
郑琰点点头,徐凤鸣说:“要么我帮你上点药?”
旁边的赵宁还不等郑琰说话,率先扔过一个小药瓶过去。
郑琰一抬手,便将那药瓶接住了:“还是不劳烦公子了,我自己来吧。”
“好吧,”徐凤鸣说:“那我们就先走了。”
郑琰自个脱了衣服抹了药后又换了一身衣服,这才去找姜冕。
此时姜冕正坐在案几旁,对着摆放在案几上的帷帽发呆。
听见开门声响,一抬头,见是郑琰,道:“你的伤怎么样了?”
“殿下放心,”郑琰关上房门走向前去,拾起案几上的帷帽挂在架子上:“这点小伤不算什么,我这命硬着呢,当初被一剑穿心都没死成。”
姜冕这才想起来,郑琰胸口上确实有一道淡淡的疤痕,想来那就是郑琰说的自家被灭门时留下的伤口了。
他不再说话,郑琰走回来,倒了一杯茶递给他,姜冕接过茶轻轻呷了一口。
接下来这几天果然如徐凤鸣所说,不知道宋扶做了什么,长春阁再也没被巡查士兵骚扰过。
原本被囚禁在王宫偏院的姜冕又被软禁在了长春阁。
他大约是习惯了,无所谓似的该吃吃、该睡睡。
又过得几天,浔阳城总算慢慢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姜懋大概是意识到那刺客早就跑了,撤了浔阳城的戒严令和巡查,只是王宫派了比平时多几倍的人看守。
王跃跟宋王后终于找到机会找上门来了。
会面地点仍然是长春阁外的江上的那艘船屋。
姜冕跟宋王后见面,先是行了一礼:“多谢王后救命之恩。”
宋王后戴着帷帽,笑得有些凄然:“殿下不必客气,我跟王大人这么做,为的也是楚国百姓,换言之,为的也是我自己。覆巢之下无完卵,倘若楚国真的驻守洛阳,到时候引起其余几国的围攻,我也不能独善其身。”
姜冕面容沉静,脸上看不出半点情绪,王跃道:“殿下,王后说得对,我们如今这么做,为的是楚国成千上万的百姓啊。”
姜冕:“我理解王后跟舅父的忧虑,这些日子来我考虑过很多,或许没有我出面,父王反而会听群臣的劝谏。”
“不,”宋王后说:“君上出兵之意已决,现在谁劝都没用了。”
“或许可以找王叔,”姜冕说:“王叔跟父王是同胞兄弟,他的话父王一定会听的。”
王跃摇头:“殿下被囚禁时,上将军替殿下求情,被君上狠狠斥责了一番,并且勒令他于上将军府禁足,没有他的允许不得出府门一步。”
“而且……”宋王后接口道:“自从那日上将军替殿下求情后,君上已经在准备削他的兵权了。”
姜冕:“……”
宋王后:“现在整个楚国,除了殿下,没人能阻止君上了。”
姜冕:“父王早就不信任我了,我说的话,或许还不如王后说的话管用。”
宋王后:“殿下错了,我的话若是君上肯听,我们又何必求到几位先生身上,又何必费尽心机救殿下出来?”
姜冕叹了一口气:“可我也阻止不了父王出兵。”
“不,殿下,你能。”徐凤鸣忽然道。
姜冕闻言侧头看向徐凤鸣,不解道:“先生此言何意?”
“殿下宅心仁厚、忧国忧民,”徐凤鸣道:“如今整个楚国上到公卿大夫,下到黎民百姓,无不对殿下的仁德赞不绝口。所以这件事殿下不但能办,而且必须得殿下去办,方能成功,以解楚国的危机。”
徐凤鸣这话暗示意味十分明显,姜冕瞳孔一睁、脸色骤变,难以置信地看着徐凤鸣:“你想让我逼宫?”
徐凤鸣笑道:“殿下果然聪明。”
“不!”姜冕猛地从案几旁站了起来,碰翻了案几上的茶杯,茶水尽数倒在了案几上,沿着案几边缘,滴滴答答地往外流,淌在了他身上:“天底下哪有儿子杀父亲,自己取而代之的事情!如此违背人伦、倒反天罡,简直天理难容!若是我真的如此……如此做了,岂不是要世世代代受天下人唾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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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需要杀人,”徐凤鸣说:“只需要将君上关起来,像他囚禁你那样就可以了。殿下化解了这次危机,我相信不但不会遭天下人唾骂,而且会受到全楚国百姓的拥戴和赞美。”
“胡扯!”姜冕气急,一张俊脸通红,他嘴唇微张着,微微地喘着气。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看向宋王后与王跃,见他二人沉默不语,当即什么都明白了——他们也希望自己逼宫。
姜冕看着他们,突然冷静下来,看向徐凤鸣几人,道:“若是我不答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