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钊趋前,恭恭敬敬地向林则徐和郑淑卿行礼,说道:“老爷、夫人,方才晴姑娘所言实乃戏言。我并非她的救命恩人,令千金亦未曾惹是生非。反之,她聪慧心善,今日救我于衙役之手。倘若我给诸位添了麻烦,此刻便不再叨扰。”说着文钊复向众人行礼,欲转身离去。
林普晴见状,急忙伸手拽住文钊,低声急道:“哎哎,我不是让你假扮我的救命恩人么?若你被爹爹逐出去,你定会死在外面。”
文钊正色道:“我岂能为一己之私,而令他人生忧呢?”
林则徐轻捋白须,颔首赞许:“如今世道艰难,百姓饥寒交迫,为求生存,不乏鸡鸣狗盗之辈。而今如小兄弟这般坦诚之人,实乃凤毛麟角。虽你与我林家并无旧交,但凭你方才那番言语,老夫便留你共进一餐,权作结个善缘。”
文钊躬身说道:“晴姑娘赐我衣物,我已难以为报,又岂敢再贪求一顿饭食?”
只是在他说这话的时候,腹中不时地咕咕作响,林则徐大笑道:“小兄弟,今夜你就留下吧。”
文钊复行一礼,道:“如此,我便却之不恭了。”
时至申时,林家众人围坐在正堂共享晚膳。文钊不好意思,迟迟未敢动筷。
林则徐注视着文钊,问道:“小兄弟,你我相逢匆忙,尚未请教尊姓大名,家居何方?如何与我小女相识?”
文钊刚欲启齿,林普晴已抢先答道:“爹,他忘了自己叫什么啦,也不知来自何处。”
林则徐眉头紧锁,复将文钊上下打量了一番,疑惑道:“见小兄弟言谈种种,举止彬彬有礼,不像是患有脑疾之人。何故连自己姓名身世都忘了呢?”
文钊默然无语。
林普晴见文钊支支吾吾,又抢着说道:“爹爹,这位公子自蒙古而来,想必是经商至此,不幸遭逢歹人暗算,方致身世尽忘。”
林则徐道:“小兄弟,我见你体魄强健,像是个江湖人士,又怎会轻易遭劫呢?”
文钊答道:“我……我只记得我名中有‘钊’字,却忘了家姓,更不知来自何方,将往何处。”
林则徐思虑片刻,说道:“小兄弟的病不可拖延。我在眼科医局认识一个名医,他医术高超。不如明日我派人送你前往诊治吧!”
林普晴上前摇着林则徐的手臂,撒娇道:“爹爹,他无病,还是让他留在此处,由我照顾他吧!”
林则徐把臂一甩,嗔道:“胡闹!小兄弟有病,岂能不治吗?”
文钊转向林普晴,道:“晴姑娘,老爷留我共餐,我已感激涕零,又岂能赖在此地不走呢?倒不如前往医院,尽早治愈我的脑疾,或可忆起我的身世,早日寻得我的爹娘。”
林普晴转过身子,低头微嗔,不再说话了。
文钊道:“老爷,还不知您和夫人的姓名,期望告知,好叫我以后能找到你们。”
林则徐笑道:“小兄弟知恩图报,孺子可教。我夫人郑氏,而老夫林则徐,今日能得见小兄弟可谓是缘分一场。”
文钊似有所想,继而说道:“林...则...徐,你可是虎门销烟,两广总督林则徐?”
“哈哈哈”林则徐笑了起来,说道:“小兄弟,两广总督乃我大清从一品官职,我高攀不起,如今圣上奉我为钦差大臣,到广东尽职禁烟事宜。”
林则徐道:“如今英国人向我国输送鸦片,若是鸦片不除,我便一日不归。”
林普晴对文钊说道:“你这个怪人,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居然认识我爹?你是真傻还是装傻?”
文钊摸了摸脑袋,说道:“晴姑娘见笑了,我似乎在书中读到林老爷的事情,但是确实记不清是哪本书了。”
林则徐嘴角微扬道:“小兄弟切莫说胡话,书中所记乃建树之人,我林则徐时至今日,功业未就,岂会被人记在纸上?不过借小兄弟吉言,老夫期许将来仕途能够一帆风顺,宏图大展。”
文钊抱头曲身,几欲仆地,满面痛楚之色。林普晴见状,急趋前以手相扶。
林则徐轻捋长髯,问道:“莫非小兄弟身患呆症?”说着即命仆人将他扶回房中,并速请大夫前来诊治,又吩咐丫鬟入内侍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