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爷看出袁西是这群人的头,对他挺客气:“长官,俺乡下人一个,哪里配得上贵姓,俺姓罗。”
袁西笑道:“原来是罗大爷,罗大爷,你做豆腐多少年了?”
罗大爷答道:“回长官的话,俺家做豆腐的手艺是祖传的,俺打十二岁就开始跟着俺爹学做豆腐了,算起来已经整整做了四十五年了。”
袁西道:“那还真是老师傅了,不过罗大爷,兵荒马乱的,你的豆腐好卖吗?”
罗大爷叹了口气:“是呀,世道不太平,俺这小本生意也难做得很。这做豆腐本是件苦差事,话说人生有三苦:撑船打铁做豆腐,辛苦又赚不到钱,现在根本没人愿意从事这一行当,只是俺做了一辈子豆腐,临到老了不做豆腐靠什么谋生呢?好在世道再乱,人总还是要吃饭吧?也不是吹牛,俺做的豆腐整个西平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那些当官的、有钱的想吃豆腐了就会派人到俺家买,俺也不用出门,坐在家里就能把豆腐卖了。”说到这,罗大爷颇有些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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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西又问:“罗大爷,家里怎么就你二老,你的孩子呢?”
罗大爷神色一暗,把烟杆在手上敲了敲,收在腰间,然后站起来说道:“俺的命不好,本来俺有两个小子一个闺女,可没想到老大当兵战死在了长沙,老二走亲戚时遇到鬼子,没向鬼子队长鞠躬就被他砍死了,老闺女前年被土匪祸害了,她一时想不开寻了短见,三个孩子都死了,现在家里就剩下俺们老两口了。”
罗大娘听罗大爷说起孩子,触动了伤心事,想起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凉不禁抹起眼泪来。
袁西连忙道歉:“对不起,罗大爷,我不该让你想起这些伤心事的。“
罗大爷摇摇头:“没事,都过去好几年了,俺都想开了,活着的人不能总想着死去的亲人,那样活着太难受。“
王自健好奇地问道:“罗大爷,我刚才听你说你的大儿子战死在长沙?莫非他也是第十军的?”
罗大爷摇摇头:“不是,俺家老大他是74军的,是个机枪手,你们也是当兵的,74军应该知道吧!那可是赫赫有名的‘虎贲军’。“说到“虎贲军”三个字,老人一扫先前的悲愤与伤心,语气里满是自豪与骄傲,他问王自健:“难道长官们是第十军,泰山军的?”
王自健得意地点点头,罗大爷自顾自地说道:“泰山军也是好样的,俺听说长沙、常德、衡阳几场大仗你们都参加了,而且打的也不赖,只可惜末了你们的军长投降了,没有成就忠义之名呀。”
王自健脸一红,刚要分辨,袁西使了个眼色制止了他,袁西岔开话题问:“罗大爷,请问现在西平城是不是还在国民政府手里?”
罗大爷道:“不好说,前些日子,城里当官的听说共产党要打过来了,很多人都吓跑了,最后共产党没有打过来,不知道他们回来没有,不过现在城里主要是民团在管事。”
袁西见王自健面露喜色知道他误以为民团好对付,不禁皱了皱眉,心想他要是知道当年保安团在瑞金等苏区是如何烧杀抢掠,坏事做绝的,他还会这么想吗?
罗大爷也看出了王自健的心思:“长官,你可不要小瞧了民团,这民团比政府还凶还狠,你们是不是看到城门上悬挂着的人头了?”见袁西点点头,他接着说道:“其实那个外乡人死的冤枉,他进城时民团的人从他身上搜出一本小册子,说是共产党的宣传品,民团大队长马坤就把他当做奸细抓起来砍了头,还把头挂在城门示众,说是要杀一儆百,谁敢通共这就是下场。”
石头插话道:“罗大爷,雪地里的五具尸体是怎么回事?”
罗大爷说:“那些人听说是附近山上的共产党游击队员,他们以为县城里没有人管事,就想过来占领县城,没想到马坤大队长早有准备,民团人多枪好,又是依据城墙固守占了地利,游击队打了半天也没有打进县城,后来他们见附近乡里的民团赶过来帮忙,只好逃走,马大队长真是威猛,带着人追出去抓回来五个受伤的游击队员,昨天他把乡亲们召集到城门口,当众枪毙了他们,五个人都是年纪轻轻的小伙子,真是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