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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使京都不宵禁,丑时的街道巷子里,除了偶尔路过巡街的打更人,再无其他人的踪迹。
朱红色的墙面,宽阔的广场,左有胜脚步飞快,甚至没带头盔面甲,一脸的焦急。
眼看大殿就在前面,里面还有微弱的火光,他心中犹豫又惶恐,还没想好该如何开口,又要怎么应对可能承受的怒火。
就在他纠结的时候,突然,大殿正中的两扇足够有三人高的门板突然打开,门内不见人影,露出正对大门的屏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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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弯腰躬身,低着头,快步迈入屋中,然后跪在屏风前面。
“陛下,臣下有要事禀奏。”
殿内安静异常,但左有胜清楚,魏帝的寝宫只会安排一个太监,是宫内的总管,这时能主动开门,只能是魏帝授意,他继续道。
“臣弟左麟,今夜不在院中,一身卫甲也并未穿戴,留在屋里,定是…定是去找武威王世子,翁皓勋去了,臣担心他酿下大错…”
“嗯~?!”殿内传来回应,平静的声音中带着些许困惑,“你说他去找翁皓勋去了?!”
“是,白日里他瞧见了世子殿下,当时就有些蠢蠢欲动,被臣拦下来,现在肯定还是去找他,臣担心麟儿出手不知轻重,伤了世子…”
“哈哈哈。”不等左有胜说完,屋内传来一阵笑声,听上去很愉悦。
只是笑声骤然消失,换成了更加冷静的命令。
“去,撤回京都内所有打更人,无论发生什么,切不可前往!”
“是,陛下。”屋内另一道稍作尖锐的声音回应道,左有胜知道,那是大总管,魏帝身边近臣。
“你去通知秘卫,速速找到翁皓勋和左麟,不可上前,远处策应,若是他伤了翁皓勋,被人追击,协助他撤离,但不可与他相见接触。”
声音停顿了片刻,“若是他被翁皓勋所伤,切记绝不可上前营救!你,听明白了吗?”
最后一声,如滚滚雷霆,灌入左有胜的耳中。
他身子一颤,抿着嘴,牙齿微微用力,将头摆得更低些。
“是,臣告退。”
退出魏帝的寝宫,左有胜如行尸走肉般一言不发,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虽说这个结果也没有完全出乎他的预料,但他还是想要赌一把,赌魏帝只是责备,甚至责罚,他都能接受,可魏帝还是选择顺水推舟。
若是左麟败了,那他就是一个不长眼的修行者,与秘卫无关,与魏帝无关,是死是活,全看翁皓勋的想法。
若是左麟胜了,他还要在翁皓勋的仆从赶来前逃走,不能被当场抓住,更不能留下蛛丝马迹,这样方才有一线生机。
更重要的是,翁皓勋不能死,他可以败,可以受伤,但是不能死。
那是武威王独子,是魏国异姓王的独子,魏帝定然不想陈兵西北的武威王因为这件事情与京都鱼死网破。
“麟儿,莫要做傻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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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幽深,烟雨楼上,烛火尚明。
左麟一袭紧身素衣,未带任何花式纹路,更未携带一件兵刃,就这么赤手空拳的,站在楼下的某处位置。
今夜的京都静得出奇,仿佛一座沉睡的巨兽,没有夜枭扇动翅膀的声音,也没有虫鸣蛙吠,安静得让人有些害怕。
起初的时候,他还能感受到沿途巡街的打更人,可后半途,路上空无一人,作为皇帝身边的秘卫,他感受到气氛的非同寻常。
他眯着眼,回头看了一眼皇城的方向,心中有了推测,纵使与他所料想的不同,此刻他也顾不得其他了。
武威王拥兵自重,秘卫最为魏帝手中锋利的矛,他定要为魏国清理威胁。
这当然是左麟用来说服自己的说辞,此刻他心中有一团火,一团慢慢蓄积,如今已经不可驱散的火,必须要烧出去。
他知道魏帝想要给武威王一点颜色看看,敲打对方,可对方远在边境,他又不能对小一辈的世子出手,那就由自己来做这个恶人,只要满足了魏帝的想法,接下来走出京都,前往青城未必不再可能。
想到这里,左麟的嘴角浮现一丝冷笑,他手腕翻转,掌心向上,弯曲手指朝着那亮着烛光的窗户轻轻一弹。
“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