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时分,万籁俱寂,东方泛起一丝鱼肚白,太阳尚未升起,但城市已经渐渐苏醒过来。
时针指向六点钟,校园内的哨声准时响起,打破了宁静的氛围。包括分队长在内的学员们迅速从炕上坐起,伸展开略显僵硬的身体,然后利落地穿衣、叠被子、洗漱;
六点三十分,开始了每日必行的晨练活动;
七点二十分,晨练结束后,全体新生排着队前往食堂享用简单的早餐。由于饿了一个晚上,粗糙的玉米粥、窝头也变得香气扑鼻起来,更别提还有两块咸菜呢,此时再没有人无法下咽的感觉了,只是想多咀嚼一会儿,让胃更有一点饱腹感。
八点钟,上课铃声清脆地响起,不过第一个月白天几乎没有学习课,只有队列训练;
时光匆匆流逝,转眼间到了十二点,上午的队列训练告一段落。接下来是一个小时的午休时间,大家纷纷离开座位,由于中午没有饭,只能回到宿舍喝点水、小憩片刻以恢复精力。而依照警校的规定,就连水也是控制饮用量的,避免喝得太多,出现尿频;
下午一点钟,铃声再次响起,队列训练继续进行。一直持续到四点钟,一天紧张的队列训练才算结束,此时有些同学只能强忍着因为姿式不达标准,而被教官踢的屁股与大腿,一瘸一拐的往回走。几乎没有一个人能够避免,就连程延也一样,最初几天一天至少要挨四五下,第二周并没有因为训练好了就减少了挨揍的资料,反而因为标准要求更严了,挨踢的次数更多了。不过还好,程延还没挨过嘴巴,而严亚林、孙新这两个人至少挨了三个大嘴巴了。不过这个时候的孩子都很皮实,在家的时候,也没少挨打,心里都没有那么脆弱;
五点整,夜幕悄然降临,华灯初上,饿了快十个小时的学生们才来到餐厅,品尝“美味可口”的晚餐——此时就算是猪食,程延感觉自己也能吃出红烧肉的感觉。
六点至八点这段时间里,学生们围坐在宿舍的大通铺上,跟着分队长村田一同背诵长达几千字的校训,当然不必全背完,每天背诵一部分,然后村田有时候高岛还要过来抽查一些人,尤其是那些考试时抽查没通过的;
八点半大家开始洗漱,九点半,随着一声休息的哨声响起,忙碌的一天才终于画上句号。
而此时,几乎疲惫不堪的学生们几乎再没有失眠的了,往往程延刚一躺下,再一醒,要么是跟其他人一样被村田分队长给拔楞醒的,要么是自己已经形成了生物钟,第二天到点几乎不差几分钟才醒。
校训考试后的一个月内,这样的生活节奏几乎没有任何变化。每天都像是复制粘贴般重复着相同的日程安排:早起、晨练、上课、午休、再上课……仿佛时间在这里凝固成了永恒。
值得一提的是,满铁旗下的这三所学校皆是仿照普鲁士军校的模式建造而成。在这里,学生们不仅要接受严格的军事训练,其日常生活作息也被高度规范化和标准化。更为苛刻的是,在整整第一个月里,除去周末那唯一能够放松身心的休息日外,程延根本都不被允许踏出校门半步。这种近乎封闭式的管理方式无疑给人带来巨大压力,但同时也锤炼了他们坚韧不拔的意志品质。而就是这样残酷的训练,就村田军曹所言,他入伍第一年可要比这个还要严格得多,你们还是因为只是警校学员,所以才这么松呢!
然而,每逢周日来临之际,程大力总会如期而至地前来探望程延。就在这个时候,程延惊讶地察觉到学校周边的所有饭店竟然全都座无虚席!那些饥肠辘辘、犹如饿虎扑食般的学员们将这里挤得水泄不通。
看到这番景象,程延不禁心生疑虑:难道说周围的这些饭馆整整一个星期就只靠今天这一天来赚钱吗?没想到,程大力给予了他一个确凿无疑的答案。
一想到自己的哥哥已经度过了长达两年如此这般的生活,程延心中涌起无尽的感慨,同时也对未来三年内自己将要如何度日感到茫然失措。
更为关键的是,从下月开始,程大力即将踏上前往火车上实习的征程。他梦寐以求的职业乃是一名火车司机,不过由于目前还只是个实习生,所以他不得不先从司炉工这份工作干起。值得庆幸的是,在火车上当司炉工有着一项独特的福利——每天可以享用五顿丰盛的饭菜,并且每餐都能吃到肉包子。每当回想起这一点时,程延便懊悔不已,恨不能时光倒流,重新选择一次,绝不再报名这该死的警察分所了。
“这家吴记小吃可是由正宗的山东人经营着呢!老板和我关系特别好,我都跟他说好了,以后每个周末你就过来这边吃上一顿午饭。想当年我读书那会儿,咱爹就是这么照顾我的,一个月大概能有四到五次吧。每次呢,窝头或者高粱米饭绝对管饱,还有半斤肉和一道素菜。这么丰盛的一餐,一个月下来也不过就只需要花费一块大洋而已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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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经提前帮你把这学期的饭钱都给付清啦,你每个周日十一点到下午二点之间直接过来就行咯!要是你嘴馋想吃点大米饭呢,那就得额外一碗再加两个铜币才行哟。毕竟这大米可都是从朝鲜那边进口过来的稀罕货,价格自然会稍微贵一些啦。这些钱呢,其实都是爹特意放在我这儿的,就担心你年纪小不懂事乱花钱。我一工作了,可能就没时间回来了,所以呐,我先给你留下一块大洋还有二十个铜币备用着哈。自己可以买点包子香肠吃,但别带进警校去,被搜到会受处分的。”
程大力宛如一个唠唠叨叨的老妇人般,对自己年幼的弟弟喋喋不休地嘱咐着。他的神态和语气活脱脱就是在教育自家的孩子一样认真且负责。这也难怪啊!毕竟程大力要比程延整整大了八岁之多呢!想当年,他们一家人刚刚搬迁至高堡台的时候,生活异常艰难困苦。那时的家境可谓捉襟见肘、入不敷出。更糟糕的是,之后又收养了程延这个小家伙,家庭的经济负担愈发沉重不堪,以至于根本无法供他上学读书。
就这样一直苦苦熬着,好不容易等程大力年满十二周岁之际,靠着程老爹终于转正成为正式的货检员,每个月有二十块大洋的进项,才有可能送程大力进入高堡台那所唯一的小学读书;而当他步入二十二岁风华正茂之时,都已经结婚两年了,才历经千辛万苦总算如愿以偿地踏进了满铁技工练习所的大门,开始潜心钻研起火车驾驶这项在满铁工人中一等一的技术来。
然而,像程大力这样的状况其实在那个特定的年代里相当常见,可以说是众多满铁家庭所面临的一种普遍性现象。就拿程延的同学们来说吧:
其中孙新的父亲现在是一名列车长,但也是从月入只有几块钱的列车员开始干起来的,因此出生在孙永详当列车员时的孙新开始上学的时候都已经超过十岁了;待到他成为程延的同窗之时,更是已然步入弱冠之年,整整二十岁!
至于严亚林家族条件现在是不错,但小时候严父经常调换工作,一直在一个没有学校的小车站呆到了九岁才借住在亲戚家读完了小学初中,并在十九岁考上了警察练习分所。
相较之下,年仅不足十七岁的程延几乎就是整支队伍里面最为年轻的存在,即便是放眼于同一年入学的莘莘学子当中,其年龄亦能跻身前五之列,活脱脱就是个名副其实的“小老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