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这样，她就不用回去了。”斯科璃尔想了想，做出了决定：“从今天开始，起兵吧。我们没有四个月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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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分钟之后，书房。

“老师，事情就是这样。”斯科璃尔端坐在书桌前，低着头对安克格说道。

“所以你们要起兵了，而你接下来必须提前实践已经学习的东西了，是吗？”安克格脸色淡然，捧着茶杯吹着茶叶问道。

“是的。”

“你知道战争意味着什么吗？”

“知道。”

“但是你不得不做。”

“是。”

“给我一个理由。一个你一定要发起战争的理由，一定要让这片土地陷入战火的理由，告诉我，我不能阻止你的理由。否则的话，”安克格的表情严肃下来：“我将会是你的敌人。”

“！”斯科璃尔震惊地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老师。

“很奇怪？”安克格看着斯科璃尔瞪大的眼睛：“作为你的老师，为什么不站在你的背后，反而是你的对立面？”

“……”斯科璃尔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因为我讨厌战争。”沉默了一会，安克格解释道：“我是从和平中诞生的学者，而我这种人最不缺少的，就是妇人之仁。但我见证过很多战争，有的是有人被压迫得久了，不得已的反抗，我不认为他们通过战争的手段夺回自己的权力是一件正确的事情，但我没有更好的办法；有的人是因为世代的仇恨，这些人明明可以选择更加简单的办法去解决自己的仇怨，但他们选择将更多的人拉入这场仇怨；还有的人是因为利益的划分，当自己认为自己的利益不够的时候，就通过这种手段发起战争，这种人是我所不耻的。我不认可任何一场战争，因为那代表着一片区域的满目疮痍，代表着无数人的死亡，代表着他们的亲人的眼泪，代表着哀嚎与苦难。”

“……”斯科璃尔沉默。

“现在，告诉我，你要发起这场战争的理由是什么？为了地位？为了利益？又或者是别的什么东西？”

“为了回家……”斯科璃尔的声音很低沉。

“回家？”安克格反问。

“是，回家。”

“要回家的话，背上行囊就好。”

“……”

斯科璃尔知道了安克格的意思。想要回家的话，他们现在放弃这些东西就好。安普娣姐弟有实力，也有背景，一路上可以护送他们回去，反正这俩小鬼也是游历大陆，去哪不是去？既然这样，这场战争发动的意义何在？

“想不到你个小老头浓眉大眼的，也开始用上诡辩的路数了。”就在斯科璃尔思索的时候，齐征的声音出现在书房门口。

“哦？”安克格和斯科璃尔同时看向门口。

“她发动战争的目的确实是回家没错，但你不能说她发动的战争是错的。你可以不喜欢战争，但你不能否定这场战争的意义所在。”

“意义？战争除了死人之外，还有什么意义？”

“死人？”齐征施施然的走进书房，坐到椅子上，哪怕是坐着他也比安克格高出半个头:“没错，的确是死人。但死人跟死人之间是不一样的，有些人死，是因为别人的仇恨或者贪欲而死，而起义军的那些人，最少是为了自己而死，也是为了跟他们一样的人而死。战争开始的瞬间，每个人都是罪恶的，这句话没错。但战争开始之前呢？谁是罪恶的一方呢？”

“因为一方是罪恶的，所以双方都要变成罪恶的吗？”安克格反问。

“对，正义终将打败邪恶。不论是历史也好，小说也好，传记也好，都喜欢这么表达。”齐征讥笑着，看着安克格：“可如果没有正义呢？”

“没有正义的话，你要让他们忍受邪恶的压迫，承担邪恶带来的伤害。安克格，你是个人类，可你好像忘了，人类是怎么从整个大陆公认的肉食变成肉食动物呢？是正义吗？不，是他们同样选择了战争。因为他们等不到上天，或者神灵赐予他们平等，他们等了几百万年，或者更久，但他们没有等到正义的降临。就像这群奴隶一样。”

“……”安克格沉默。

“没错，真正带来了死亡，带来了暴力，尤其是这个世界本身就已经足够暴力的情况下。可如果没有战争的话，他们能够选择什么呢？你能做到吗？走出去，告诉他们，你们不要战争，不要反抗，好好做你们的奴隶，等待正义的降临？或许是明天，或许是十年后，又或者终其一生都等不到？你们不要杀人，哪怕你们被杀死，哪怕你们的所爱被杀死，哪怕他们虐待你们，都要微笑着承受下来。上天会给他们报应的。”

哪怕再邪恶的政客都无法吐出的言语，在齐征的口中吐出来：“或者，你们天生就应该是奴隶的？”

“但她不是为了拯救那些奴隶而发起的战争，不是吗？”安克格终于开口。

“然后呢？他们会在意吗？你去问他们，斯科索普根本不是为了拯救你们，他只是为了回家，回去过他贵族少爷的生活。你们只是他回家路上的踏脚石而已。你觉得他们会在乎吗？”仍然是讥笑：“他们根本不会在乎。管他什么理由，管他的目的是什么，他们根本不在乎。他们已经等了很久了，但是没有人给他们正义。现在有人给他们一个反抗的机会，哪怕这个人别有用心，哪怕这个人心怀不轨，都无所谓！”

小主，

“你指责他们，你说他们的战争是错误的。但是，他们有义务维护和平吗？所谓的和平保护了什么？保护了他们被人虐待，保护了他们被当成货物随意抛弃并且杀死。而他们呢？当他们被虐待的时候，你维护过他们吗？当他们被杀死，你拯救过他们吗？你只看到了他们即将发起战争，却没有考虑一件事，如果没有战争呢？他们会怎么办？这不是人与人之间的战争，而是奴隶和自由民之间的战争。这是两个物种之间的战争，造成这场战争的不是他们，而是自由人。”

“如果正义不曾拯救他们，那就没有资格审判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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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营校场，斯科索普站在最中央的高台上，宣布了战争的来临。

“我要告诉你们，我会离开。我不会永远做你们的首领，因为我还年轻！我被卖到这里才不到半年，我的父亲还在等待我的回家，我的母亲还在为我的失踪而哭泣。而你们，在我看来，比不上他们。”

“但是我要告诉你们，在战争胜利之前，我会跟你们站在一起！为什么？因为我TMD不想在回家的路上，或者回家以后又被谁抓起来，然后送到这里变成奴隶！变成被人鞭打的奴隶！被人虐待的奴隶！变成哪怕死了也只是扔到路边变成发臭的尸体的奴隶！我是人，自由民也是人，为什么他们就能够鞭打我？为什么他们就能虐待我？为什么他们能够坐在椅子上慢条斯理地吃着面包和脆饼，而我们只能趴在房间的角落里，把头埋进泔水桶里，否则只能饿死？”

“你们认识苦秋吗？那个老头子，他今天九十二岁，其中六十八年的时间是作为奴隶的身份度过的。在风秦城的时候，他站在队伍的最前面，带着你们为我而高歌！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们，他死了。在我们迁徙到铁武城的途中，他就已经死了。他几乎做了一辈子的奴隶，终于享受了几天做人的生活，然后他就死了！”

“你们知道风秦城的诊所吗？那里边有几十个坛子，坛子里装了一群小鬼，他们最大的才十几岁！他们为什么被装进坛子里？因为他们是奴隶！没有工地愿意要他们，所以他们被诊所的老板买走了，装进坛子里。他们的关节都被敲碎了，这辈子都站不起来了！以后的他们是什么？是残废！是累赘！”

“你们在想什么？你们在想，他们好倒霉啊！是吗？不！他们是幸运的！苦秋只做了几天的人，但他是以人的身份死去的，而不是以牲口的身份死去的！坛子里那些孩子还活着，他们最多的只被当成手术试验品四五次！他们以后还能有自己的名字。而以前的那些奴隶呢？那些惨死的奴隶呢？”

“没有人记得！没有人记得！！没有人记得！！！”

“他们死了，像牲口一样，哪怕死了也没有人为他们哀悼过！他们活着的时候没有人样！他们死了也没有坟墓！你们都做过奴隶，你们都知道吧？奴隶死了会怎么样？他们会仍在路边发臭，然后一直臭到那些自由人不高兴了，就把他们的尸体铲了，扔进粪坑里！他们活着是脏的，死了是臭的！”

“我不需要你们为了我作战，我要你们为了自己而作战！告诉他们，你们是人！你们会龇牙，你们会反抗！你们会拿起他们鞭打你们的鞭子，鞭笞在他们的身体上！所以，你们只能赢！因为如果你们输了，你们又要变成奴隶，又要去吃泔水，又要在死了以后被铲进粪坑里！而我呢？我不会给你们多好的生活，因为那是你们自己决定的，你们要过多好的生活，你们的劳动，你们的血汗，自己决定你们自己的生活！但我会埋葬你们！像一个人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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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武子爵，你想要干什么！”

真芽看着面前的拉尔芬妮丝，脸上的愤怒几乎要燃烧起来。

当她来到铁武城的第一件事，就是联系在这里安排的间谍。在收到了碰面地点之后，她才动身前往铁武子爵府。这是柔蛇子爵的吩咐，不论做什么事情都要准备好充足的后路。作为跟在柔蛇子爵身边几十年的亲信，她也学会了很多东西。比如铁武子爵府有问题，比如铁武子爵跟自己说的话从头到尾都是有人指挥的，又比如迪午普恩不见了。更重要的是，她进入铁武子爵府的时候，利用之前跟迪午普恩的恩怨进行了试探，而铁武子爵明显知道这件事。

离开子爵府之后，她又发现了一件事：从进城之后，她见到的都是生面孔。定居的人自己或许不认识，但凯迪尔公国最泛滥的是奴隶市场的奴隶商人，而奴隶商人经常会来往柔蛇城，她还是没有发现一个认识的人。就在她探查了一圈发现了不对劲的时候，城门已经关闭了。

不确定到底发生了什么的真芽随便找了一个澡堂冲了进去，然后发现了一个让她绝望的事情：女子澡堂里，几乎所有人的尾椎骨部位都有一个伤疤，而这个伤疤，正好是凯迪尔公国奴隶印记的形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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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个疯狂的猜想涌入脑中，让真芽心头一惊。而要确定这件事，最好的办法就是跟本地的间谍碰面。所以，她来到了奴隶市场。但他没想到的是，她在这里没有看到自己想见到的人，而是见到了两个根本不愿意见到的人：铁武子爵拉尔芬妮丝，以及子爵府中那个侍女。

“呵，半个时辰之前还是子爵大人，现在就这种语气？”斯科璃尔坐在椅子上，吩咐道：“拉尔芬妮丝，坐吧。”

拉尔芬妮丝后退一步，从旁边拉了一张椅子，恭谨地坐下。

真芽惊疑地看着斯科璃尔和拉尔芬妮丝之间的互动，她突然意识到一件事：这个侍女根本不是侍女，铁武子爵，不，现在应该是拉尔芬妮丝才是侍女。她一开始的时候就弄错了主仆关系！

“你就是风秦城那些奴隶的领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