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歌手云:“惊风乱飐芙蓉水,密雨斜倾霹雳墙”。
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柳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摆。天地虽大,却无立足之地。
几年前,青玉就一个人从宝墩新城,跨过龙泉山脉,最后在某处山壁后的墙洞里,忍受了三天饥饿,终于等到了弱小的小猴子“嚣。”
当时,她的心是颓废的,是伤心的,也是无助的。
不曾想,她会再一次踏上龙泉山。
而这次,她不会饿肚子,而且,她的内心更加坚强,她更加有同命运抗争的骨气,她不会再让自己留下一滴泪,她身边的猿猴“嚣”已经长得有成年男子那么高。
这让她可以避开许多不必要的威胁与危险。
三天前,有两三位游侠打算调戏她,当时她低沉着头,依旧沉浸在哥哥、妈妈离世的悲伤情绪里,同样,她也沉浸在清白遭到玷污的糟糕心情里,她根本没有理会,甚至没有听见那几个流氓的戏谑,有意思的,大猿猴“嚣”都一一替她摆平了这些无意义的纷争。
是的,如今的她,心情是低落的,同时也是困惑的。到底要怎样才能给哥哥、妈妈报仇呢?怎么才能将李文鼎家族绳之以法呢?
她撅紧着拳头,愤愤不平,一定要杀了阳臻麟那个“杀千刀”的家伙,不然难卸心头之恨。
同样,一定要杀了西门郡羽、司马长鸿,他俩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可是,她明白,仅凭一人一猴,是绝无可能办到的。
时隔四年多,她再次来到上次那个躲雨的山洞。
她默默地吃着水果和一块烤猪头肉。此刻,一如从前那般,暴雨连珠,狂风肆掠。她心情一阵颓丧,两颗泪珠默默地从脸颊上滑了下来,风如拔山怒,雨如决河倾。
她默然无语。
青玉在山洞里烧了一个火推,闪烁的火光将猴子“嚣”那滑稽的无脑动作,投影到石壁之上。
纷乱的影子让青玉目眩神迷,她疑惑自己会不会再一次遇见上次那个神秘的穿着黑色纱裙的神秘女郎。
想到那位神女,她的思绪变得异常清洗。她想着,如果自己学会了神秘黑纱女的本领就好了,那么报仇轻而易举,当然,如果那位女子是真实存在的话。
此后,她又想到了矿区隐形人皋笛,他是个好人,有必杀技,他当时称自己是来自云梦大泽的信徒。
他是一个神秘宗教的刺客或者说是隐形人,他有一百种置人于死地的方法。
想到皋笛,青玉心里一阵兴奋,没有比他更让她精神亢奋的人了。他是真实存在的,他身上的技能是可以学得到的。
她手上有皋笛交给她的一片玉石,只要到了信仰千面之神的宗教基地,跟信徒们呈上那片玉石,那么自然就有人接纳自己。
当然,与此同时,她又想到了依旧在矿区里作业的“酒鬼”岑夫子、柳青和柳红三人。
她想着,一定要想个办法将他们从矿区里拯救出来,并且还要将阳臻林如何欺负他哥哥的事全部向矿区主人阳北贤通报一遍。
等等一切如此决定后,青玉就这样睡着了。
大雨连下了三天,等到终于阳光普照之时,“嚣”从大树之上窜了出来,它给青玉带来了绵核桃和苹果。
青玉连吃了几天水果,叫嚷道:“我想要吃糖醋排骨,还有卤水杂酱面。咱们赶紧去下一个驿站吧。”
某一天,当他们经过一片水杉林时,青玉碰上了一支大部队,而且,她居然看到这是青叶率领的队伍,此前那个高挑女孩七月也在。
奇怪的是,子末将军不在,只有野利将军,有一座乘辇,不知道里面坐的是谁?
其实,假若她知道里面是几年未曾见面的妹妹青罗,那么她一定会横档在路中间。
可惜,为了避嫌,也怕打草惊蛇,她躲在大树后,直到他们全部消失,她才偷偷溜了出来。
她奇怪青叶怎会出现在大西海黄金海岸,神色如此仓皇又是所为何事?
她没有深究,继续往前走,她想着也许是宝墩城里发生了啥事,不然不会让青叶如此惊慌!
当然,青玉肯定不知道西门郡羽陷入了人生至暗时刻。
她一人一猴经过2个月的跋涉,终于来到了大西海黄金海岸阳氏家族的矿区。
可意外的是,矿区主人阳北贤不见了,酒鬼岑夫子不见了,柳红、柳青不见了,而神秘的皋笛已于2年前就离开了。
她找到几个老熟人,问了一些情况。
矿物管理人龚联强说道:“阳北贤亲自押运一批物质去往宝墩新城。”
青玉知道阳氏家族一直跟郡羽皇后有利益上的输送,因此,她不以为然。
她只希望岑夫子和柳青、柳红能够在半路偷偷溜走,免得再受矿区劳役之苦。
相比于此前她见过的那些卑微奴隶的悲惨命运,此刻她更加深刻理解了他们所受之苦的本质。
似乎,她对痛苦的理解也更深刻了一点。
矿区之苦是肉体上的苦,他们在日复一日的劳作中渐渐消耗了精、气、神,然后在绝望的泥潭中渐渐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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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像她这样的人,遭受的是思想上的苦,她的头脑中有太多执念,她痛苦于期望改变处境却难于登天,她爱不得也求不得,她恨自己心比天高却命比纸薄且无能为力。
而人生,如果不受肉体之苦,那么必定深受杂念、欲望折磨之苦,亲人离去之苦,还有一切难以言说的耻辱所带来的苦。
最后,她得出结论:每个人,来到这世界,就是来承受苦难的。
既然找不到几位老友,她猜测皋笛一定回到了他的家乡云梦大泽,这也让她更加确定了去一趟瞿塘峡的决心。
然而让她奇怪的是,越来越多的海外渔民、老百姓、苦难者、颠沛流离者以及从白帝城来的商旅和富人,进入了她的视线。
这些人脸上写满了惊恐和忧虑,难以形容的惊慌,他们都在诉说着一件恐怖的大事——白帝城被尸鬼军团所灭。
开始的时候,青玉还以为是夸大其词,在她记忆里,白帝城的大军起码在2万以上,那里有一座辉煌的城池,实力不容小觑,怎么可能会被轻易灭国呢?
直到这种消息越来越多,讲述的人多越来越多,大家的情绪越来越恐慌,她开始相信事情的严重性远远超出她的想象之外。
她看着浩淼的烟海,以及海尽头那悬在水面之上的金黄夕阳,她悠悠念叨:难道真的出现了消失了几千年的活死人,一种杀不死的异鬼吗?
她记得小时候在城邦里,弟弟青云最喜欢问巫师或者大学士,这世界上有鬼魂吗?前辈们都说,那些恐怖的骷髅人全部被大圣贤大禹所灭,他们永远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不曾想,此刻,活死人军团又复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