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勇却蹲在物资堆旁磨刀,刺啦刺啦的声响压不住他紧锁的眉头。
有个裹着头巾的妇人第三次经过盐袋,粗布围裙下摆可疑地鼓着,走过草垛时突然响起麦粒洒落的沙沙声。
他拇指抹过刀刃,寒光映出二十步外灰布短褂的身影——那人正把麦芽糖分给孩童,糖纸在月色下泛着妖异的紫。
那男人看到牟勇的眼神,微微一怔,
"排好队!
修好东墙的领双份!"李难民不知从哪翻出个生锈的铜锣,敲击声震得瓦片上的夜露簌簌而落。
十几个青壮年愣愣地望着他手里晃动的粮袋,直到萧云把铁锹塞进他们掌心:"塌了半边的灶台总得有人砌。"
当第一缕晨曦染红熬粥的陶瓮时,营地已变了模样。
塌陷的茅厕填上了新土,漏风的芦席棚补了层芭蕉叶,连总爱哭闹的娃娃都在捡石子铺路。
孙医生捧着药箱穿梭其间,白大褂口袋里忽然多了两个煮鸡蛋——是那个总偷药渣的老婆婆塞的。
"三号棚的王寡妇领了三次盐。"牟勇用刺刀在夯土墙上划痕,刀刃刮下的碎屑里混着几粒晶莹的砂,"她家草席底下藏着半袋小米。"墙根蚂蚁正排成长队,叼着不知从哪搬来的白色糖粒,在晨光里亮得刺眼。
萧云捏着签到得来的怀表咔嗒开合,表链突然被扯住——是个扎羊角辫的小丫头,正把块麦芽糖往他手心塞。
糖纸上的淡紫色反光让他瞳孔骤缩,这颜色让他想起穿越前见过的某种化学试剂标签。
"哥哥吃。"小丫头门牙漏风,糖块上留着参差的牙印。
萧云蹲下身时,瞥见二十步外灰布短褂的男人正在捆扎茅草,麻绳绕到第三圈时,那人小指突然神经质地抽搐两下——和昨天系鞋带的动作如出一辙。
那男人似乎察觉到萧云的目光,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中带着一丝挑衅。
日头偏西时,牟勇在晾衣绳下"偶遇"了王寡妇。
女人晾晒的粗布衣裳滴滴答答淌着水,却掩不住藏在夹袄里的异响。
他弯腰捡起滚落的木盆,指尖蹭过盆底未干的血渍——不是新鲜的人血,倒像是某种动物内脏的残留。
"今晚要变天。"萧云望着天际翻滚的乌云说道,手里刚签到的二十斤腊肉还在滴油,那油腻的触感让他有些不适。
李难民正带人加固粮仓,钉木板的咚咚声里,突然混进声瓦片碎裂的脆响。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望向西侧新发现的地窖方向,那里飘出的炊烟格外浓白,在暮色中扭曲成诡异的螺旋。
当最后一块腊肉挂上房梁时,牟勇的刺刀尖正轻轻挑开地窖口的茅草。
腐土味里混着丝甜腥气,像是放久了的麦芽糖掺进铁锈。
他忽然想起那个灰布短褂男人缠着绷带的小腿——雪白绷带下,真的藏着伤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