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挥手斥退一旁的侍从,快步向前,广袖翻飞间已疾步迎至门外。
“公子。”赵高见胡亥出迎,眼眸中闪过一丝意外。
“公子,为上者当有威仪,公子于屋内端坐便是,不必主动迎臣。”宦官嗓音如浸蜜的鸩酒,他枯瘦的手掌稳稳扶住青年臂弯。
胡亥的脸上浮现出些许不安,抿着嘴,摇摇头道:“老师,我虽不认同大兄的理念,但儒家还是有可取之处的,您是吾师,吾自当敬重,何况……我闻父亲写下遗诏,实在难以心安。”
他扮作惶惑稚子,任那毒蛇般的目光舔舐每寸表情,好在,赵高并没有太在意某些细微之处的变化,一如往常。
他扶着胡亥的肩膀,道:“多谢公子厚爱,对于陛下之事……一切有某在,公子不必惊慌,进屋去吧。”
昨日赵高便偷偷与胡亥提过遗诏之事,商议万一出现不忍言之事,是否可以改写遗诏。
突闻此事,哪怕胡亥心中有底,也是惊诧莫名。
当时赵高看到他那不可置信的神色,便多次出言安慰:“只是一个想法,臣也不敢不敬陛下,只是臣身为近侍,对于陛下身体如何,心知肚明啊。”
赵高今日也是如此说道:“陛下若有天佑,臣与公子自不会有所动作。然,陛下若崩,虽臣心中亦会极为伤心,但臣更爱公子。为公子所想,超越臣之本身的一切。”
胡亥看着赵高那真切无比的眼神,感受着握住自己臂膀的有力双手,抿了抿嘴,移开了视线。
赵高见此,只得继续言道:“公子可知咸阳宫阶有九十九级?”熏香缭绕中,宦官眼底仿佛燃起幽火。
“当年吕相献嫪毐,张仪戏楚王,哪个不是提着脑袋博泼天富贵?这可是天底下最大的富贵!公子,您身为陛下最喜爱的儿子,取之有何不可?这是继承,不是叛乱!”
咸阳宫之主的位置好像动摇了胡亥那微薄不堪的意志,他言道:“可是,单凭我们,做不成此事吧。”
“啪。”赵高神情激动,双手用力抓紧胡亥,宽大的衣袖因剧烈动作发出声响,火热的眼中分明写着——奇货可居。
“万事但有臣在,公子端坐内屋即可。”
胡亥迟疑了一瞬,点了下头,以示同意,随后抬起头来,看着赵高那红润的脸庞,一字一句说道:“一切拜托老师了。”
赵高深吸一口气,猛的大礼参拜。“臣,必不负公子所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