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突厥既亡,其部落或北附薛延陀,或西奔西域,其降唐者尚十万口,不知如何安置。虞国公谓太宗皇帝‘王者之于万物,天覆地载,靡有所遗。今突厥穷来归我,奈何弃之而不受乎!孔子曰:‘有教无类。’若救其死亡,授以生业,教之礼义,数年之后,悉为吾民。选其酋长,使入宿卫,畏威怀德,何后患之有!’太宗皇帝遂用彦博策,处突厥降众,东自幽州,西至灵州,分突利故所统之地,置顺、佑、化、长四州都督府;又分颉利之地为六州,左置定襄都督府,右置云中都督府,以统其众。自此以后,胡族咸服,大唐声威赫赫、泽被苍生!”
当初突厥覆灭,降唐者十万之众,朝廷对于如何安置意见不一,最终太宗皇帝采取宰相温彦博之策略保全突厥部落组织,顺应突厥风俗习俗,沿用突厥原有的管理模式管理突厥人。
并且突厥人安置在河套地区,可以让这些突厥人成为唐朝北方的屏障。
这是太宗皇帝的国策,难道你也敢反对吗?
房俊冷笑道:“中书令可还记得结社率之乱否?”
贞观十三年,阿史那结社率趁着太宗皇帝于九成宫避暑,带领党羽四十余人夜袭九成宫,虽然功败垂成却差一点杀死太宗皇帝……
刘洎摇头道:“龙生九子、各个不同,十万突厥人也只出了一个结社率。”
房俊叹息一声:“太宗皇帝英明神武,但他所有的决定并不全都是正确的,将突厥人安置于河套地区几失久安之道,后患无穷,突厥强盛之时屡屡入侵中原杀人以千万计,如何虎狼之辈禽兽之心,何谈顺服?只需一个适当的时机,那些突厥人必然再度反叛。”
事实上这些内附的突厥人的确养不熟,不仅在高宗的时候发动数次叛乱,最后更成为安禄山的“急先锋”,一路由东向西攻城拔寨,动摇了大唐江山之根基……
刘洎又惊又怒:“鼠辈焉敢诋毁太宗皇帝?”
房俊哂然道:“太宗皇帝固然雄才伟略、千古一帝,可毕竟是人不是神,总有做错的时候,吾辈臣子当犯颜直谏、直斥其非,岂能一味歌功颂德阿谀逢迎?你不是佞臣谁是佞臣?”
刘洎气得不行,还欲再说,却被李承乾阻止:“越国公不过就事论事而已,中书令何必如此?现在首要之务是商讨这种分散敌人力量、搅动敌对势力促使其对立的策略是否有用。”
他就觉得房俊的话很好听。
他这个皇帝自登基以来便笼罩在太宗的万丈光芒之下,任何一件事都会被人拎出来与太宗比较,这让他压力巨大,太宗皇帝英明神武雄才伟略,古往今来的帝王能够与之相提并论的屈指可数,自己怎么比得过?
但太宗皇帝也是人,做下的错事也不少,他这个做儿子的不好“子言父过”,有旁人站出来时不时的指斥太宗皇帝的过失,使其万丈光芒略微减弱一下,这能让李承乾的压力得到缓解,自然觉得是一件很好的事……
“安南也好、倭国也罢,甚至是瀚海以北的薛延陀,大唐只需驻军以应对突发态势即可,寻常时候应当以挑动各部本土势力为了利益相互争斗,而不是大唐时刻保持几万甚至十几万的军队常驻,更不是将胡虏之族内迁国境之内予以优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