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鸻听得一愣,下意识问道:“那是谁?”
“当初带你上来的那个蛇头,我记得和你说过。”
“有、有吗,他死了?”
苏长风点了点头。
“他怎么死的?”
“他死在禁闭室中,当时只有他一个人。我们调查过所有有关人员,包括看守与医生,一共十六人,但他们都没有作案的时间与动机。监视器一直良好运作,只在他死前五分钟失效,等到其他人赶到时,他已经失去了生命迹象,没有外伤,死于突发的心室震颤。”
方鸻听得渐渐张开了嘴巴,直到足以吞下一只鸡蛋。他像在听一个寒气森森的恐怖故事,而还没想到这个故事的主角和自己有关系。
“还记得上一次我说有事要告诉你么?只是因为当时事情还未调查完毕,所以暂时我也没说。在带你上来之前,他的个人账户中有大量来源不明的资金汇入,我们调查发现资金来自于境外匿名账户,由于某国政府干涉,至今还未查到真正源头。”
“某国政府?”
“你懂就好。”
“艾德,”苏长风语又重心长地说,“你能来艾塔黎亚可能没这么简单,这件事甚至可能事关你父母,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方鸻呆得像个木偶,张着口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这件事目前还是个秘密。我们会通知你舅舅和舅妈,但是你先不要对外联系,我担心会走漏消息,把秘密留在心中,以待水落石出那一刻。”
方鸻默默地听着,过了好一阵子,才默默地点了点头。他都快记不清楚自己父母的样子了,而骤然听到这个词,竟然感到陌生。
但陌生过后,又有些刺痛,舅舅一家对他很好,但终归不能弥补父母的缺失。父母离开之时他还小,他是在成长的过程当中逐渐意识到他们再无法回到自己身边的,没有那种突如其来的悲伤,但却有一种淡淡弥散在心间的寂寞。
“最后还有一件事,星门港扩建开始了,近期会有一些事情发生,你可以关注一下相关的新闻。”
苏长风看了看方鸻,对方呆呆的样子,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听。
但他也明白这是为什么想了下并没有开口。
苏长风离开很长一段时间之后,方鸻甚至都没有察觉到通话已经结束了。
直到看到黑暗中的一只眼睛,宛若会说话儿一般看着自己,轻轻眨动了一下,一闪一闪。
风灯已经熄灭了,但趴在桌子上睡去的舰务官小姐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她把头侧过来,枕在手上,只睁开一只眼睛来看着他,眼中噙着光彩。
“你醒了?”方鸻心情有些低落,但还是轻声问了一句。
希尔薇德点点头,而接下来,她张开口,轻声答道:
“我同意。”
“你说什么?”
“我说我同意,船长大人。”希尔薇德轻笑了起来。
方鸻蓦地想起了苏长风和他的对话,他吃惊地看着她,原来那个时候对方就醒过来了?
那岂不是他后面说的话,希尔薇德都听去了?他脸不由发烫起来,还好黑暗中也看不分明。
“希、希、希……你醒了为什么不、不告诉我?”
“要是告诉你的话,岂不是听不到船长大人最温柔的情话了?”
希尔薇德目光静静地看着他,轻声开口:“我不想做你的舰务官小姐了,船长大人。”
“我想做你的妻子。”
黑暗中,静悄悄的。
……
方鸻都不知道昨天这一夜是怎么过来的。
他听着耳边传来的轻盈的呼吸声,回头看去,看着贵族千金安静睡着的面孔,像是童话中的公主,与蔷薇与荆棘为伴,沉沉睡去。
而自己算不算是她的王子呢?
方鸻看着自己枕边的少女。
她金色的长发像流苏一样淌过乳白的手臂,领项之下的肌肤雪白如瓷,下面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睡衣而已。
昨天晚上他听了苏长风的话整个人都有些浑浑噩噩的,之后又是希尔薇德突如其来的表白。
那之后就像是梦境一样,两人互相吐露心迹,相拥而眠,除了没有越过最后那一条线之外,他们几乎已经完全接纳了彼与此。
除了死亡之外,或许再没什么能将两人分开。
死亡也不能,方鸻看着少女安静的面庞,心想。
……
渊海的白昼与夜并无什么区别,昏沉不明是这里的主色调。
七海旅人号继续向着南航行,尽量远离奥伦泽的范围,在确定安全之前,众人并不打算回到空海之上。
经过一夜的休息,大家也都恢复了精神,只是方鸻偶尔经过海图室时,还是忍不住会向里面看去。
希尔薇德正在和姬塔一起整理海图,但两人仿佛心有灵犀一般,舰务官小姐也会抬起头来,与他目光相接,然后微笑着低下头去。
这份甜蜜的期盼仿佛冲散了方鸻心中刚刚升起的忧愁,毕竟父母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好久好久,他都快记不起幼时的那些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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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自己父母的事情,他其实产生过来要问一下舅舅舅妈的想法,但忽而又想起了苏长风要他保密的事情,想了一下,决定还是将这件事情放一放,等待军方那边的进一步调查。
另外唐馨那边,也只好同样先缓一缓了。
七海旅人号的甲板上,巴金斯与洛羽正在调查附近的生物群落,渊海之下并不缺少生物,他们下来时就发现了这一点。
只是它们对七海旅人号有没有威胁还需要进一步查明,由于事关安全,所以马虎不得。
方鸻偶尔也会加入其中,但主要是为了已经拖了很久的作业与毕业设计。
但渊海下面真的相对于空海之上安静许多,那些长得千奇百怪的生物虽然看起来凶神恶煞,但往往并不与他们接触,远远便遁入黑暗之中。
一开始的新鲜感过去之后,航行便变得枯燥乏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