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太清楚,”老仆人叹了一口气,“就算真有什么事,艾什先生又怎么会对我们说呢?林恩家的其他人也不会对我们这样的仆人说起这些,何况二十年前……二十年前……
……要说那时候……你父亲会这么看也不算错。毕竟那会儿谁不认为霍尔芬学院会赢下比试呢?谁也不知道事情最后会变成那样,那时候许多人都言之凿凿认为艾什先生会是公国有史以来最伟大的魔导士。
而就算先生离开之后,他所留下的学派,他的学生们也会引导着公国的十二个家族继续前进。所有人都是那么以为的,那之后会是公国一个辉煌时代的开始……
可谁知道,最后会变成这个样子?”
“所以最终那场牡鹿公国与帝国魔导士界的比试究竟是怎样的?”方鸻难忍好奇心,忍不住问道。
老仆人摇摇头,答道:“……我也只是听人说起这件事,不一定保证真实性。记得当时十五场比试,最后只由茶隼学院的魔导士赢下了一场,而霍尔芬学院一场未胜。
艾什先生的九个学生,有三个在赛场上宣布弃权。还有四人在比赛当日直接就没出现,一人在赛场上意外身故,至于剩下一个……”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堪回首的事,住了口。
所有人都对霍尔芬学院寄以厚望,并且在赛前顶住了许多质疑的声音。公国魔导士界也十分大度地出让了多数名额,可是学院的表现,无疑让所有支持它的人失望了。
那也是理所当然的,期望变成了失望;
失望变成了怨恨,怨恨又变成了怀疑。
质疑的声音接踵而至。
但最后压垮一切的稻草也是学院的一个学生,那最后的一个学生,直接站到了对手的一方,公开指出霍尔芬学派根本是一个骗局,而大魔导士艾什,不过是个欺世盗名之徒。
他所研究的新型魔导术,根本子虚乌有,不过是些糅杂了炼金术的把戏罢了。
山雨欲来,于是风暴在塔格里汇聚成形。
许多人直接离开了霍尔芬学院,尤其是容易受外界影响的下级学徒们。各魔导士家族也不放心让自己的子嗣留在这样声名狼藉的学院之中学习,于是贵族们离开了。
更多的人也选择离开。
只有少数人仍在坚持,可也那些人渐渐无法维持学院的运转。
何况这个世界上总有嫉妒在阴暗之中滋生,行于阴影之下的毒蛇无法在阳光之下噬人,只是每当暴风雨一至,其便会露出险恶的毒牙——
纵使是霍尔芬学院,艾什-林恩这样的人,在牡鹿公国之内也不会没有对手,而敌人总是不吝于用最下作的手段去攻击他们的对手。
于是谣言四起。
“本来,”老仆人叹息一声,又说了下去,“艾什先生不是没有机会去证明自己,我们都相信他的魔导术是真的,毕竟那些诋毁他的言语,也否认不了他大魔导士的身份是堂堂正正得来的……
连艾什先生最信任的几位学生们,也是这么认为的。他们都是真正的大人物,不会和我们这些仆人一样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我们那时都以为,艾什先生需要的不过是时间而已……”
“可是……”老人声音中满是痛惜。
后面的话他也不用再讲。
但方鸻与七海旅团的几人都已经猜到了。
仅仅在四年之后,那位大魔导士便在重重打击之下郁郁而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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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之后十年中,公国与帝国魔导士界又进行了几场比试,但自从艾什-林恩离世之后,牡鹿公国的魔导士界每况愈下,再无力诞生一位领军人物。
几所学院一一败落,另一些学院选择迁出了公国境内,以避免受其名声所害。
以魔导士立国的牡鹿公国,而今也因魔导士而衰落。其境内鼎盛时代的十二个家族,后来只剩下一半,一个曾经名声在外魔导士国度,而今竟已籍籍无名。
也难怪七海旅人号一路以来,在乡野之间竟找不出几个听过霍尔芬学院的人来。
毕竟人们总是羞于揭开自己的伤疤。
久而久之,他们便也一并忘记了曾经的辉煌与荣耀。
方鸻不由与希尔薇德、爱丽莎互相看了看,他们本来只是来寻找舰务官小姐父亲的故友而已,却没想到竟然听了这么一个跌宕起伏的故事。
至于老仆人说的是真是假。
其实众人也无法判断。
毕竟碍于所得到的信息有限,几乎每个人都只能从自己主观的角度,去陈述当初所发生的事情。对方可能也无意欺骗,但却无法保证其说的每句话都是真实的。
历史究竟如何,而今也早已尘封于近二十年来的历史之下,除非再有当日的知情人在此,否则也无人可以得知当初倒底发生了什么。
只不过一想到这不过才是十年之间发生的事情,确也令人感到唏嘘不已。
人们总是愿意相信自己亲近之人,便是方鸻与希尔薇德也无法免俗,但至少马魏爵士曾在笔记之中描述了二十年前自己的看法。
所以他们更宁愿相信老仆人所言中,或许也的确有可信的一面。
方鸻这时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想起了之前从那些选召者口中听到的事情,忍不住追问道:“所以那些人所说的艾什先生的手稿,就是关于他所研究的新魔导术?”
一种新的魔导术?
虽然不知是真是假,不过还是勾起了方鸻的好奇心。他虽然是炼金术士,但炼金术也好,魔导术也好,皆是关于以太之海的研究。
何况魔导士们的魔导杖,也是炼金术士的炼金成果。
“我其实没骗他们,我并不知道那手稿的下落,”老仆人摇摇头,坦诚地说,“艾什先生过世之后不久,林恩家的人便变卖了塔格里的产业,离开了这个伤心之地。就算艾什先生真留下了什么手稿,当然也是由他的亲人带走了,怎么会在我一个小小的仆人手上……”
方鸻一想也是。不过多半是那些人找不到林恩家的人,不得不在这个唯一留下的仆人身上想办法。
但那些人既然对手稿这么信誓旦旦,或许也从侧面说明了这件事有一定可信度。
他回头去问:“所以那些人是什么身份?”
“当地的一个公会,”爱丽莎接口道,“北美前百排行榜里都找不出名字,不过在牡鹿公国倒是前三的水平了。其实我查了一下,二十年前这个公会还不存在,也不知道他们是从何处查到关于手稿的事的。”
方鸻赞赏地看了她一眼。
在调查战队与公会这方面,夜莺小姐在团里无人能出其右。
这时那位老仆人也开了口:“……因为那些圣选者是受海尔法家的人指使的,海尔法家背后是铁荆棘学院。那些人在艾什先生生前便认为是我们与霍尔芬学院夺走了原本属于他们在公国内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