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询问了一下关于巨树之丘的情报,‘避难所计划’应当是基于《星门宣言》的计划,是星门港计划的一部分,而并不是只属于第三赛区的秘密。
但第一赛区、第二赛区表现出的样子似乎都并不像是在执行这个计划,帝国人的所作所为更是与之背道而驰,他们打算将整个辛塔安升起,然后想办法让它穿过大陆桥前往第二世界。
这个计划听起来充满了雄心壮志,但方鸻并不看好,弗里斯顿的计划涉及道了星辉引擎的使用,只会加速死翳与星光的熄灭,何况帝国人还打算与影人结盟。
而另一边巨树之丘同样无动于衷,在蔓延的灰枝之中焦头烂额,按说第二赛区在这个利益环节应当与他们站在一起,但无论是精灵还是第二赛区联盟都表现得十分冷淡。
对于他的提问,女剑士只是摇了摇头,“文明团结自救终归只是一个美好的愿景,而事实上他们更寄希望于在这个危机中占据先机,‘避难所计划’一直在推进,但各赛区也有自己的想法。”
她说这话时并没有表现得多失望,仿佛对此本来就没报多大希望。
“那么祸星本身呢?”方鸻问道,“星门港对于祸星有多了解?”
虽然罗曼女士告诉过他关于祸星的来由,但他还是想知道地球那边是怎么看待这一切的,是什么原因让它在艾塔黎亚的天空显现,又是如何影响两个世界的?
它的本质是什么,是一条连接两个不同世界的空间通道?还是下层位面的某种投影?灾难从何而至,又如何产生?毕竟你得首先弄明白你的敌人究竟是什么,才谈得上去思考反制的手段。
“我们对于祸星认知甚少,对于灾难的大多数了解都来自于历史文献,”商忘忧却叹了一口气,“原因很简单,因为我们目前还无法从最底层对这个世界建立起认知。”
“这个世界是如何构成的?它是否拥有与我们世界相近的物理常量,它的时空是否扭曲?甚至于艾塔黎亚本身是否是一个星球,第二世界与第一世界的空间关系是什么,我们都无法确认。”
“我们甚至无法确定艾塔黎亚之外的样子,只知道这个世界外笼罩着一层甚至数层膜,而元素层正是其中一层,有正因为这些膜的存在,我们不能将任何基于魔导技艺的飞行器放飞到世界之外。”
“因此,自然也谈不上观察。”
“艾塔黎亚的两轮月亮有自己的运作规则,它的阴晴也并不基于太阳对于艾塔黎亚在它上面的投影,”她道,“因为艾塔黎亚的太阳,也只是法则在光海之上的投映而已,而不是一个真实存在的天体……”
“我们甚至无法确认艾塔黎亚之外,是否真的有天体存在。”
她摇了摇头,“但我们的调查也不是一无所获,我们至少清楚,艾塔黎亚之外应当仍存在空间。”
“而祸星应当就来自于那个空间,是那些漂浮的,死寂的,碎片化的世界——”
方鸻默然,地球上的大多数技术在艾塔黎亚都无法使用,这才是人类遇上的最大的困难,这个世界的底层法则像是具有意志,总是先一步切断人们对它的进一步研究。
简直就像是……
冥冥之中有一只大手在推着人们不得不前进。
……
方鸻在血鲨海盗的基地见到了七海旅团的其他人。
但七海旅人号本身并不在这里,由于方鸻睡了两天一夜,在没有得到他进一步命令之前,妖精小姐并不同意任何将七海旅人号开进圣休安的计划。
而希尔薇德也支持这一点,因此留在船上的其他人自然也没什么反对的理由。
七海旅人号此刻正停泊在距离圣休安三十空里外的一座浮岛上,但它的位置并不是静止不变的,大约十个小时之后,它会起锚前进到更靠近圣休安的地方。
又在一天之后返回,大约在三座浮岛之间来回巡弋,在军方的人抵达之前,七海旅人号就早已经察觉到了海盗在这一带聚集,而眼下危机虽然已经解除,但船上的人还是保持着之前的习惯。
舰务官小姐在海图上记录下最后一笔,然后放下红蓝铅笔,抬起头来——夕阳的金光正缓缓跃入海平面之下,将云层上洒下一片鱼鳞一样的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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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幻着赤红瑰丽的色泽。
她浅蓝色的眸子映着这火烧一样的云霞,仿佛五光十色,像极了娜迦之神包容一切的目光——额头上淡淡的鳞痕进一步加深了,但七彩的鳞片并无损于舰务官小姐无瑕的美貌。
反而让她变得更加具有魅力了。
她微微抬起眼梢,显露出几分女主人的气质,然后目光又低垂下去,看向身边的那几封信——信上加盖着艾伯特家族的印戳。
一个声音在她脑海中说道:“承认吧,你对艾伯特家族还是念有旧情的,毕竟那是你父亲的家族,他们希望你回去,主持大局。现在情况和过去不同了,那位宰相大人需要盟友。”
“再说你踏上这条路,不也是为了重振家族么?你的路就是你父亲的路,你就算寻回你父亲的船团,早晚有一天也要继承家业,你放不下他的荣光。”
“我不知道你是谁,”希尔薇德淡淡地道,“但我有我的主意,不需要旁人多嘴多舌。”
“是呀,”那个声音道,“你从来不对任何人袒露心声,就连那个一心帮你的大男孩,也傻傻的什么也不知情,不过这对他来说倒也好,有时候无知也是一种幸福。”
“艾德有权知道一切,”希尔薇德冷冷地哼了一声,目光沉了下去,“少来挑拨离间,我从来没做出过这样的决定,我答应过他,要和他一起前往第二世界。”
“前往第二世界,然后呢?”
“他的目的从来不是因我而生的,”希尔薇德道,“可他的船,却愿意为了一个陌生的、无助的少女的目的而停驻,在艾尔帕欣之外的那一夜,我便了然一切——”
“可你不懂,你不知道对于一个男人来说,他对于自己另一半最大的期许是什么么?”
“说说看,但我对你们这些凡人的感情可没什么兴趣。”
“这就是我和你不一样的地方,”希尔薇德淡淡一笑,“他愿意将自己的理想,赋予另一个人——而我很清楚,这就是他对我最大的尊重。”
“真令人感动呢,”那个声音道,“但那是你的船。”
“那是西碧卡家族的图纸,罗真的设计,”希尔薇德道,“但你猜罗真会认可他,还是认可我或者你?”
声音沉默不言。
舰务官小姐的目光才再一次落在那些信笺上,她轻轻拿起那些信笺,将它们握在手中,旋即,从指尖生出一道烈焰,将每一页信纸都燃烧成灰,随风而逝。
那些过往的就让它过去,她从未怀疑过自己的道路——从她记事的那一刻起,就从未有任何人左右过她的意见。
表面的温婉不过是蔷薇之下的利刺。
她一直都是艾伯特家族的长女——她是家族,而不是家族代表着她,正如那智慧的箴言所述,当她日益成长,日益沉默,但如水的时光,在她心中留下印记。
“真是无情的女人。”
那个声音幽幽叹息了一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