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檀枞购置了一艘小船,从杭州钱塘江渡口沿富春江顺流而下,于深夜赶至桐庐县桐君山山脚处,停船而歇。
桐君山为富春江、天目溪交汇之地,突峰向天,深谷朝地,原野横亘,实在是云波诡谲,险极美矣。
恰逢有一所依山傍水的山间驿馆,名曰浮金小馆,薛檀枞、云漠光、柳白樱三人索性打算在此住下来。
深夜时分,月挂枝头,几位宾客于前厅醉酒而卧,侃侃胡谈。
一人说,“着急也没用,你看那些在空闻山跟前转圈圈的,找到什么了?什么都没找到,连个入口都没有。该喝酒喝酒。”
“说也奇怪,这天机紫微宫的图纸怎么突然就冒了出来?听人讲,这图纸是在任红英的槽船上发现的。你们说,任红英怎么会有这宝贝东西?”范秋民想到了什么,目露精光。
“走了狗屎运呗。”黄万青叹道。
“黄老弟,别说,你没往其他方向想过。”
几个人泛着酒气交换着眼色,“范老哥的意思是……乾……”
“对对对,就是那个意思。”
“要真是如此,咱们几个老骨头可没什么希望拿到宝藏啊。”黄万青叹道。
“那范老哥什么打算?”
“盯着孟家人的动静,跟在他们后头,背靠大树好乘凉。”
说这话的老头,看似抱着酒坛子迷迷糊糊地喝着,可眼缝里的狡猾展露无遗。他醉倒在板凳上,靠着立柱,眯着眼盯着三个新入店的客人。
一个瞎子、一个瘫子、一个青年。
身上没有兵器。
衣着老旧穷酸,但付房钱挺痛快。
而看外面天色,已过子时。
见这么多江湖匪徒倒在前厅,不惊讶不害怕,若是寻常百姓,定会战战兢兢,蹑手蹑脚。这三人怕是有鬼!
驿馆的客房不多,仅余下两间空屋,位于庭院一西南一东北的死角,视野昏暗。
薛檀枞迅速勘验周遭环境,“不少三教九流入住其中,还是订一间房,你们睡在里面,我守在外面。”
柳白樱问道:“你不打算休息?”
薛檀枞答道:“我不累。”
“也是,两年前我们在雪山里追踪青灵子,七天七夜没有合眼,这点路程又算得了什么。”
云漠光恍然道:“青灵子?我想起来了,是白鹿子的高徒。最后将他抓到了吗?”
“自然。青灵子心性狡猾贪婪,昆仑山丛林里到底都是他的踪迹,实则早已藏身到昆仑地宫修炼禁功,真的是费了好大力气才锁定他的位置。”
“青灵子现在在哪?”
“他……人已经疯了。”
云漠光惊诧不已,“怎么会这样?”
“还不是弥苍摄人心智之法太过霸道,青灵子这样极端的个性落入他手,简直是正中下怀。”
话间,柳白樱看向浮金小馆背靠的那片树林,长了几棵高耸茂密的香樟树,用目光一指,“檀枞,你若执意去山林里喂蚊子,那里居高临下、俯瞰全局,视野不错。”
“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薛檀枞嘴角上扬。
柳白樱得意道:“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想要什么我最清楚不过了。”
云漠光笑意释然,再也不想去在意与无关她的事情了。此时此刻,她满脑子想的都是红鹰。红鹰受命于孟千山不假,但若所行之事不损害乾元山庄的利益,可以来如自如、行动自由。算算时辰,红鹰应当已知晓她并没有死在山崖之下。就算孟千山不去授意她彻底解决掉自己,红鹰也会将此事提上日程,接下来她会如何做呢?
“在想什么?”薛檀枞蹲跪在云漠光身前,拉起她的双手握在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