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朽不杀你……”

“今天再教你一道，方才如此一剑把你敲飞！”

望着徐小受捧着脑袋畏畏缩缩蹲立而起，再小心翼翼地探出眼珠子来，梅巳人鼻子一喷气，手中石剑便是狠狠下劈。

“以高频震击，聚多重暗劲，哪怕你小子剑体古怪，老朽也能借力打力……”话一停，梅巳人眼神一狠，怒喝一声，“震道！”

嘭！

徐小受甚至来不及闪现，只觉头上一股恐怖巨力降下，他连“韧性”都无法维持了，像个地瓜般被轰回了地底深处的老家之中。

“呼~”

龟裂的石板之上，梅巳人望着眼前深不见底的人坑，终于长舒一口气，感觉找回了一点场子。

好胆！

徐小受这小子，胆子真的太肥了！

多少年了，成为七剑仙之后，教过无数学生，梅巳人从没有一次被气到失态过——他甚至记不请多久没生气过了！

不曾想，今日中了徐小受一记阴招，竟给他抓住了把柄。

而偏偏这小子，还敢将一切“表演”出来！

梅巳人心情又气又怒，想着想着，却没来由体会到了一种别样的情绪。

他许久不曾体验过这种感觉了？

或许，这是正常师生之间，会存在有的“玩闹”？

不不不！

这绝对不可能是“正常”的，徐小受，就是个“异类”！

“巳人先生，消气了？”身前坑洞之中，忽然爬出来一个畏畏缩缩的脑袋，小心翼翼的询问着。

梅巳人冷哼一声，没有应答，只怒气冲冲盯着这小东西看。

徐小受悖悖的挠头，却也不觑，迎着视线对上。

不多时，二人显然思绪接到了同个频道上，闪回了方才那一份独属于老剑仙的罕见的“尴尬”。

一老一少当即憋不住了，相视着就在这一派狼藉的废墟之中，爆出了畅快的笑声。

“哈哈哈哈……”

“嘿嘿嘿嘿……”

笑声之中，徐小受脑海中光影闪烁，忽尔闪出了在天桑灵宫时的快乐时光。

那是他第一次尝试修炼五指纹种之术，却一不小心，将火种射入了桑老的鼻孔……

那是他第一次尝试烬照凝丹术，却一不小心，将整个灵藏阁第三层炸了个精光，甚至引得执法队前来……

那是他和小师妹临出灵宫时，桑老变得喋喋不休、婆婆妈妈讲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以前不懂。

现在回想起八宫里时见着的桑老走火入魔前的最后一面，才知原来因果，命中注定。

徐小受不由止住了笑意。

梅巳人也止住了笑意，眼睑一含，已然发觉了徐小受身上突然出现的淡淡落寞。

“想你师父了？”老剑仙唇角一翘，笑着蹲下。

“有点……”扒在深坑旁，只露出一个脑袋的徐小受往下缩了缩，没有避讳自己的情绪。

梅巳人脸上笑意消失，长长一叹，伸手揉起了徐小受的脑袋，就这般揉了许久，仔细感受着掌心中略微的生疼。

他停下了动作，抬眸望天。

虚空岛的天光是永远的白日之光，这里没有黑暗，但却不代表人在这里，也可以一直向阳。

“巳人先生……”徐小受情绪依旧有些低迷，跟着老剑仙望向了天空。

“徐小受。”梅巳人收回了手，忽然出声，“叫我老师吧。”

他笑着望来，望向了深坑边的这个脸上还留着稚嫩的青涩身影，语气就如同虚空岛白日之光那般温暖，道：

“‘师父’一词，很重的，人一生只能有一个。”

“老朽自认为和你相识不久，只能行剑道上的教学，可以为‘师’，却无法成‘父’。”

“因为你已经长大了，我们并不是相识于无知，相遇于微末，所以，你叫我‘老师’就好了。”

徐小受听得一怔，扒在深坑旁的双手忽也变得无力，只觉鼻子一酸，一种莫名的情绪，便从心头涌了上来。

“老师……”他低低唤了一生。

“起来吧。”梅巳人微笑着对深坑中孤独小兽伸出了手，将之拉了起来，一同转身望向前方。

“未来的路还长，老师能陪你走一阵，但最后能走到哪里，就看你自己了。”

“嗯……”

徐小受无声应了一句，目光往前。

从先前巳人先生斩出的横跨千里的剑气通道中，看不破的是终点，感知不到的，是远方。

“那么，该走到下一步去了。”

梅巳人只停顿了片刻，确证了徐小受确实从方才的一时伤感走了出来，不留痕迹的笑着引导道：

“在你修炼心剑术的时候，还有人替你负重前行，挡下了两位太虚呢！”

言罢，他迈步往前，气质依旧温暖如初，可背对着徐小受的眸底深处，却多了几分凛冽的杀机。

大嘴巴啊……徐小受想着笑了，果然脏活累活都是这位大叔在抗，真是辛苦他了。

“徐小受，心剑术修成了？”梅巳人没有回头，平静问着，内心中其实已经有了答案。

“嗯。”

“目下神佛，也成了？”他最后做一下确定。

“嗯。”

真快啊，你真的打破了纪录，有史以来的心剑术修行最快纪录……梅巳人心头唏嘘，很快面容重归肃穆。

“那正好，他那边还没结束，磨好的剑，只有鲜血，才能展露出属于它的光彩。”

“是时候，该试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