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丈夫生居天地之间,活千年、悟生死,好不容易想着出个山,再为大道拼上最后一把。
来了这死海,还要弯腰、还要低头?
“你叫什么名字?”
正前方,受爷重复了一遍话语。
裴元抬起头,目光死死地盯着面前这张脸。
少年的脸,面目可憎。
周围的目光,可悲可笑。
那日契古之战落败之后,裴元曾向九天十祖问道,等了一千年无有回应。
今下千年之后,他再一次抬眸问道,回应他的,只有四十二岁封圣前昔的自己。
裴元找回了自己!
他腰板一直,下巴一高,目色变得犀利。
整个人仿佛在一瞬之间,年轻了一千三百二十岁。
“在下,裴元!”
老当益壮,中气十足。
这重重的一声沉喝,竟在此时压过了死海的一切禁锢,掀开了不小的涟漪,回响于五域之间。
风中醉愣了一下。
怎么感觉,半圣裴元换了个人似的?
五域观战者也听得微愣,旋即便发出了嘲笑声:
“有点意思啊,这位裴半圣。”
“但是,莫不成他还认为自己有资格和受爷过上一招不成,这可是在死海!”
是的,这是在死海。
炼灵师在这里,几乎等同于废物。
禁法结界对当今时代的主流修道者影响有多大,从封天圣帝在虚空岛内岛的地位甚至比不上无机老祖之事上,可见一斑。
可裴元突兀的一喝,似感动了上苍。
一千三百二十年前的自己,好像真借给了他力量。
气海,动了!
这一瞬间,裴元不喜反惊,几乎无所适从。
他感觉自己像是回光返照,突然挣脱了死海和圣帝金诏的所有封禁,找回了最强时刻的自己。
他身周突然炸开了圣力气浪,在死海中荡起了轩然大波,将身周推得人仰马翻。
“轰!”
气流汇作浪流。
就如是在平静的湖面上炸开了春雷。
当巨响荡破了死海第一层各种奇人异兽的耳膜时,所有人拼了命从黑石牢狱中想要挤出来来看。
“什么情况?”
“死海封印解除了?”
“为什么有圣力,谁在动用圣力,监管者也用不了圣力吧?”
“他是谁,他凭什么可以,我的力量呢,我的力量怎么还没有波动,啊啊啊啊——”
“受爷……裴元……”
“杀起来,杀起来!”
看热闹不嫌事大,虽不明事情起末,但死海可多少年没有这种热闹了。
所有人扒拉在牢狱门口,恨不得将眼珠子挖出来,放在外面看现场。
而战场中,突然被掀翻的诸人,乃至是五域的观战者,此刻更是感到惊奇。
“半圣裴元,活了!”
虽然不太明白为什么裴元能突然拥有力量,但思来想去,这绝不可能是他主动做到超脱。
怕是和苍生大帝的后手脱不了干系!
“果然……”
徐小受也没想到,自己只是小小一个试探,真给爱苍生逼出了后手。
确实,从苍生大帝的视角看。
怎么着,都不能允许有人在他的面前,强行剥离另一人的半圣位格,安给自己的手下吧?
“那么,来吧。”
徐小受并不感到意外。
他连碎钧盾都没有掏出来,只是拂袖之后,对着前方又变得惊喜交加的裴元勾了勾手:
“我让你三招,只防御,不出手。”
“三招之内,倘若你能让我移步,这半圣位格你保着,我还允你进入杏界修炼的资格。”
“三招过后,若全是无用功,你主动交出半圣位格,或是去你老家养老,或是去我杏界养老,你同样还有选择。”
风中醉都听得一愣。
受爷强要半圣位格的行为无可厚非。
可他给出的选择,总是这般出人意外。
大道之争,势必见血,大可不必这般仁厚,直接掏他半圣位格就好了的呀!
裴元也是微有错愕。
可看似两个选择都对自己有利,都能保住自己的小命,无非是将道交予对方。
那可是“道”啊!
我的道,固然卑微了千年,那亦是“道”!
这般轻巧两言就被夺走,与死生之便尽丧,与被人用脚踩着头颅嘲讽,有何异同?
“徐小受,你怎也辱我?!”
裴元须发怒扬,恐声一喝。
双手并掐成决,于身后唤出了高破死海、似楼似柱的擎天巨物。
“这是……”
风中醉面目震撼。
他早同圣山避难团等人,退避不止三舍。
但这会儿瞅见这极尽镇压之力,看着伟力无边的楼柱之相,涉猎匪浅如他,亦是道不出个所以然。
“恕我无知,但我真看不出来这是什么灵技,五域出现过这门灵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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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现场看,我只能给出一个结论,圣武,等级还不低,有点至高圣武的感觉了……”
风中醉能得到的结论不多。
实际上五域传道镜前观战者甚多,这会儿能看出此等圣武究竟的,寥寥无几。
也就南冥深海处,博学多识如道穹苍,才勉强从记忆库中找到了稀碎的记忆碎片。
诸如十楼柱……
诸如天楼柱……
但那都是被倾轧过不止一次后的,属于历史中的痕迹了。
半圣裴元,去哪里学来的这些东西?
“等等,裴元?”
“千年前,好像也有一个裴元……”
……
“天楼柱·天倾之指!”
死海之中,裴元一声爆喝,决印成型。
其身后天楼柱之相,有如祖神探破虚空的一指,势若天倾,从无名之地重重劈来。
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