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八二章 认可

华长灯并未过多提及那一战之事。

他也并无去说是谁挑战的谁,当时接战与否的所思所虑,以及战斗的全过程。

大道之争,本无对错。

徐小受不再追问,却不代表他亦如是认为。

“道争……”

他初次接触大道之争,或该是在白窟,八尊谙邀请自己加入圣奴。

他开始弄懂大道之争,或该是在深海,水鬼点破大道之争势必见血。

他完全理解大道之争,或该是在虚空岛后,在神之遗迹终,在战爱苍生罢……

“真理解了吗?”

半年前,徐小受自觉是理解了。

他觉得自己的道与当世人不同,与八尊谙、道穹苍等皆不同。

至少,他最多口嗨几句,不至于为了寻道、求道,灭杀许多本不该死之人。

于是那夜,在与二柱、巳人先生的对话中,他有了对天上第一楼的定义——终止错误,改写千秋。

口气很狂!

徐小受迄今仍践行着。

今下遇华长灯,听完对方的话,徐小受不免又陷入了思考:

“逐道的过程,既都知晓一将功成万骨枯,大家所图,又都是什么呢?”

或者换个说法:

“道的尽头,又是什么呢?”

十祖,算吗?

可十祖尚有四祖轮回。

圣祖不甘于此,继而魔化,药鬼生灭,迄今不知。

就连走完了由“二”至“一”路的术祖,祟化后依旧野心勃勃,没有止步。

所以,道之尽头,是欲望、权力、利益吗?

若如此,“终止错误,改写千秋”,何尝不也是一种对自我之道的绝对维护,对他人之道的绝对批判——本质上,不还是“控制”吗?

道,是控制吗?

不。

道,不该如此。

那道的尽头,究竟树着怎样一块丰碑,使得所有人趋之若鹜,穷尽毕生之力也要在碑上留名呢?

“好像,也不是所有人都如此……”

徐小受又想起了爱苍生。

较之于十尊座中野心十足的其他几位,爱苍生是最知晓自己内心所图为何之人的了。

他并不刻意追求道之尽头。

他掌握大道之眼,似也是唯一一个能窥破大道本质之人,于是选择了……

停?

爱苍生不求道。

他端坐于圣山之巅,只想完成自己交代给自己的使命。

他告诉自己,桂折之巅、天梯之下,就是自己的道之尽头、之终点,无需再往上追逐。

“是因为他不是一个野心家,所图亦不大?”

非也!

或许在爱苍生眼里,道是虚无。

虚无缥缈之物,得之何益,失之何惜?

换个角度思考,在贪欲的趋势下,世人皆是偏执狂,唯爱苍生是全道者!

他弄清楚了道,辨明了我。

直至半年后的今天,徐小受再次去读当时花未央的那句话,又有所得:

“超道化易,明辨我难。”

物欲横流之世,又有几个人能坚守得住初心?

就算毕生坚守完,谁又能保证,其初心之道就是正确的呢?

“所以连我的道,也有可能是错的……”

以前的徐小受或许会因这般思考而陷入迷惘,继而走不出困囿自我的漩涡。

今下,他望着面前道完鱼老之事,面色无波无澜的华长灯,拳眼一紧,目发杀机。

“但,那又如何?”

谁都不比谁高贵。

既如此,不必多余思考。

道或正义、或阴邪,归根结底一句话:杀人者,人恒杀之。

“呜——”

中元界已堕黑夜,冷风呜鸣。

红娘匍在地上,人在局中,感受最深。

在鱼老之事出来前,受爷的风轻云淡不似有假,他可与华长灯谈天论地,既为对手,彼此钦佩。

现在不一样了,截然不同。

这俩人分明什么都还没做,气势上已开始针锋相对,颇有种你死我活的味道。

也许就一句话的变动……

安宁将破!

风暴将临!

“看得出来,你尚有疑惑。”

另一面,作为对手,华长灯也比谁都看得清楚,前头年轻人压抑在平静海面下的惊涛骇浪。

他久经世事,对那杀机不为所动,依旧平静道:

“我许久未见如你这般有胆识的年轻人了,在这个年纪,能取得这般成就,确实足以自傲。”

“若还有问,但讲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