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还随时有可能被张氏拖下水……
自救就成为了申氏当下心急火燎的事情。
『……想我申氏,百年前移居于上庸,整肃水利,精修桑梓,结交各方,又与賨氐为善……然未曾想到今日……』
『小弟此番前来长安,便是为了给申氏求得些生机!奈何小弟前往骠骑府投递拜谒……五次!小弟前前后后投了五次啊!次次无功而返,便如石沉大海一般,毫无消息!而上庸之处,又是……小弟心中苦啊……苦啊……』
『小弟知道,今日求到兄长此处,多有冒昧……只不过我们都低估了骠骑战力啊……今日是汉中上庸,明日又是何地?若是今日申氏追着张氏一同消亡,昔日若是……又有何人可以开声,以持正义?』
『骠骑如今各个击破,若是……听之任之,恐怕最终便是……』申仪话语说到这里,叹息了一声,目光朝着酒楼窗外望过去。
酒楼临街。
因为醉仙楼本身就是人流量极大的地方,所以周边也都很热闹,商铺小摊比比皆是,行人往来也是川流不息,几个小孩嬉笑着在巷口打闹。
阳光洒落在街面之上,巡检带着三五检兵,骑着马缓缓的沿着街道巡逻。街角之处的高台之上,背着长弓的兵卒正在值守,头盔帽檐上的铁片反射着寒芒……
『裴兄啊!还请拯小弟家族上下于水火!』申仪像是被那寒芒刺痛了双眼一般,忽然闭目流下泪来,离席向对面的中年人叩首而拜,『申氏上下,日后但有差遣,定然刀山火海,绝不推辞!』
裴垣伸出手来,扶了申仪一把,然后也是叹息出声,『非为兄心狠,而是这事……委实难矣……』
申仪当年也曾经到过长安河东游学,与裴垣也有一面之缘,在求见骠骑不果之下,然后关中一些士族也不愿意惹火上身,纷纷避之不及的情况下,也就自然剩下了裴垣这一根救命稻草了。
至少裴垣还是参律院的参议,名头上多少还有一些。
而对于裴垣来说,他很穷啊……
相对的穷。
参律院参议当然是有俸禄的。这些俸禄要是用来日常支出,当然没有什么问题,但是既然身为参律院当中的『重要职位』,又怎么可能没有一些迎来送往,参加一些高雅文会品鉴酒会无遮大会什么的?
那么参律院的参议俸禄,自然是不够用了。
裴垣的父亲已经亡故,其在河东的资本也并不厚,再加上他和裴茂之前也有矛盾,想要得到裴茂的支持,简直就是难比登天。而且若是真的朝裴茂伸手要钱,裴茂多半也会给,但是裴垣自然也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裴垣他来长安本身的目的就是为了自立门户,当然不愿意就为了几个钱,成为裴茂呼来喝去的狗。
节流是节流不了了,便是只能想办法开源。
开源多了,收入上虽然增加了不少,但自然也多了好多风险,这一次青龙寺骠骑将军搞出来的《贪渎律》,几乎让裴垣夜不能寐。在明面上还不能反对,害怕引来旁人的注意,只能是打肿脸充胖子,大会小会上张口必是要反贪腐,闭口则是需反渎职。
口号叫的山响,心中则是发虚。
还不能让人看出来!
累啊,演员怎么炼成的?
就是这样炼成的啊!
裴垣这两年通过各种途径,攒下不少钱,可是这些钱也会咬手,万一搞不好……
跳出来和骠骑对抗,裴垣没那本事,所以,他很自然的就想到了对应的策略。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趁着大板子还没有打下来的时间间隙,特喵的在骠骑之下混不下去了,便逃亡,呸,移居,呸,去其他地方学术交流么!
要去学术交流,当然身边不能少了傍身之物。
无处求人的申仪便成为了裴垣眼下的肥羊,有一只自然是先薅一只,谁知道下一次薅羊毛的机会还有没有,还来不来得及……
申仪掏出了几张钱庄的『飞票』,塞到了裴垣的手里。
骠骑钱庄遍天下,嗯,也不算是完全遍天下罢,但是在骠骑境内大部分的重要城市,甚至在许县,在邺城,在吴郡,都有可以兑换这些飞票的倾银铺。
当然,在骠骑境内的,是骠骑直属的『大汉钱庄』,在其他诸侯的境内么,就是其他诸侯控股的钱庄了。毕竟这些地方的诸侯,也需要和骠骑做生意。
醉仙酒,描金扇……
裴垣微微瞄了一眼,捏着,面带怒色,『你这是何意?将我看成了什么人?』
『只是求兄长能指点一二,别无他意……』申仪神色微动,再掏出了些『飞票』,然后又是一拜,往裴垣面前一送。
裴垣眼珠子快速的在『飞票』上来回滑动了几下,将数量计算出来,脸上的怒容便是消失不见,然后下意识的左右看了看,大袖子往上一盖,『起来说话,起来说话……』
『若是旁人……某定然不予理会……』裴垣看着申仪,低声说道,『奈何你我故交,我实在是……罢了,罢了……当下生路,唯有一条……』
申仪身躯向前,手上又是塞了些东西过去,『还请兄长赐教……』
『不知贤弟可曾听闻……西羌之战大胜,将有献虏之事?』裴垣有一便是有二,这一次收起来的动作当然就没有什么别扭遮掩了,『贤弟……明白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