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德默默的持刀而立。
『要擦下血么?』高顺将长枪抖了一下,问了一句。
庞德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边流下的血,呲牙一笑,『不碍事!』
『好!』高顺目光一凝,面容一肃。
庞德也收了笑,将战刀竖起。他的长柄战斧连着战马都不知道这会儿跑哪里去了,而且在地面作战,长柄战斧也未必能施展得开。
长枪长一点。
战刀短一些。
红缨抖散,带着黄沙,
刀锋锐利,映照血光。
两人对峙片刻,便是不约而同的冲向了对方!
高顺长枪长,所以抢先出招,就在庞德看似往前直冲,但是脚下却在一左一右斜蹬,随时可能虚实转换,变化位置的时候,长枪向前,似曲实直,看着像是很平常的中路中平刺扎。
庞德脚下微微用力,身躯一侧,顿时就让过了长枪,但是高顺的长枪很快就从前刺变成了横扫,像是一条蟒蛇在空中翻滚着抽来!
从刺到扫,变化得很快,就像是高顺料到了庞德的反应。
同样的,庞德似乎也同样预判了高顺的招式,在高顺的长枪横扫而来的时候,身躯一滑,就像是一条鱼一样,顺着鱼叉就滑了过去,连鳞片都未曾伤到!
高顺往后撤了一步。
长枪长,长则强。
高顺后撤,为的就是依旧保持这个强。
而庞德则是抢进一步。
战刀短,短则险。
庞德抢进,为了就是抢进高顺攻击圈内。
高顺后撤的时候似乎是踩虚了,或是石头硌了一下脚,崴了一下,身躯略微扭动失去了平衡,长枪露出了空档。
庞德目光一闪,便是直接抢进!
战刀锋锐寒光闪耀,谁也说不清楚就在这么短的呼吸之间,庞德究竟是砍出去了几刀,又是砍向了高顺身上的什么地方!
在周边的人惊呼之中,高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将双手握着长枪的尾部,变成了双手持握中断,原本摇晃着像是失去了平衡的身躯,也站稳了,以双头枪的架子和庞德的战刀相互撞击起来,两人之间火光四溅,一时间铛铛乱响,就像是锣鼓急敲,一声声都带着死亡的气息!
兔起鹘落之间,两人一触即分。
高顺有些痛苦的捂着腰间,然后着身上衣甲上面的新出现的刀痕。
刀痕斩入了战甲,渗出了鲜血,但是并没有造成很大的创口。
高顺抬头盯着庞德,先是面露不悦,后来便是眉眼一扬,『你留手了?不是……你受伤了?』
庞德原本稳立的身躯,摇晃了一下。
他的战甲之上斑驳的血迹很多,新的旧的颜色混杂在一起,不是特别留意,也不容易分辨出究竟是庞德自己流的,还是沾染旁人的血。
庞德哑声笑了一下,『你们大都护想杀我,没杀成……』
高顺一愣,『大都护?』
庞德竟然和吕布交过手了?
为什么高顺胆敢带着三百人马就突袭马休,因为这本身就是吕布经常干的事情,都习惯了。当年吕布在北地的时候,甚至还干过五十人直接冲击鲜卑数万人部落的事情,打得鲜卑人直至吕布离开了并州,才敢放胆南下。
庞德当时还在一路东找找,西探探的侦测高顺的所在,结果屁股上就被吕布带着的前驱军直接赶上了!
吕布则是根本连半点停留调整都没有,直接带着人冲锋!
庞德精心调教训练的手下,在吕布面前,却像是玩具一样,随便被人直接想要怎么摆就怎么摆。一番冲杀之下,庞德手下几乎尽墨,剩下的也是丧了胆气,各自奔逃。
庞德自然是和吕布过了几招,但是很显然,就算是从巅峰期下滑的吕布,也依旧还是吕布。
在战场上,拥有力量,速度,技巧,三者其中任何一方面的大师级别的武艺,都足以称霸一方,奈何吕布三者皆备,庞德又怎么能是吕布的对手?能负伤逃离,已经算是很了不起了。
『负伤了,你居然还……』
高顺只是说了一半,然后没有继续说下去。
高顺本来想要问庞德都负伤了,怎么还能回来,亦或是怎么还能打乱了他后队的那些人,真么还要救马休等等,但是到了后面,高顺又觉得不需要问了。他早些年见过很多的这样的人,只不过这些年来,这样的人似乎越来越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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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德似乎已经是撑不太下去了,摇摇晃晃的,只是用战刀驻在地面上。
『你这种人,不应该是马贼。』高顺摆摆手,他忽然有些意兴阑珊,『你走罢!算你我平手。至于你家少主,我不会去追了。大都护既然已经出战,你们便是再来数倍,也是无法抵挡。好自为之罢!』
之前高顺想着,既然语言上无法达成一致,那就将庞德打服了,然后抓走就是,而现在高顺忽然觉得,就算是将庞德抓住了,他也未必会投降,除非将他和他少主一同抓起来,然后他的少主也投降了,他才会投降。
而现在再去追他的少主,不是不可以,而是已经意义不大了。
一方面是战场的痕迹散乱,想要按照痕迹追踪不怎么现实,另外一方面是自己这一方的补给也见底了,再追下去,就算是抓住了,也未必能回去。
高顺让护卫让开道路,示意庞德自便。
庞德看着高顺,沉默了片刻才说道:『多谢手下留情。』
停顿了片刻之后,庞德忽然说道:『你们大都护若是想要统御西域,最好收敛一些……横征暴敛者,终究不会长久……』
高顺斜眼看了看庞德,没搭话,接过了一旁护卫递过来的兜鍪,重新戴上,然后略微包扎了一下伤处,便是上马,呼哨一声,集合回旋。
庞德拄着战刀,喘息着,看着高顺等人渐渐远去,精神放松了下来之后便是再也站不住,噗通一声歪倒在地。
蓝天,白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