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腹大声应答,旋即下去传令。
……
……
当黎明的第一缕阳光刚刚把太行山顶的白雪照亮的时候,曹军营地之中的民夫已经像是蝼蚁一样先动了起来,旋即其他曹军兵卒也在整队。
炊烟升起,进攻也意味着很快就要开始了。
在这个年代,每一口饭,都不是白吃下去的,都需要付出血的代价。
不是自己的血,就是别人的血。
在壶关内外的投石车也开始有一下没一下的互相投射。
最开始的时候,双方都没有多少使用投石车的实战经验,所以对于乐进一方是被砸坏了许多,因此后续补充赶不上,而对于贾衢一方则是因为石弹消耗太大,制作运输同样赶不上……
于是就变成了当下更像是震慑,或是威慑,或是相互添堵的行为,有威胁但威胁并不算是太大。
石弹投射而下的时候,已经被摧残的很有经验的双方兵卒便是会发出警告,旋即人群就会散开。当然也少不了几个倒霉鬼跑错了方向,或者原本不用跑不会被砸偏偏跑去用实力脸接。
在壶关城头投石威胁不到的区域,一队队全副武装的士兵在军校的带领下走到指定地点,然后随着简短急促的号令就地坐下。民夫立刻抬着木桶大筐过来,给兵士们放饼馍,每人一块大饼或者两个小馍,外带一根咸菜。
要上阵的时候吃一些,不是为了吃饱,而是为了在搏杀的时候不至于因为饥饿而腿软手软。
乐进脸上多了一道不大不小的伤口,覆着些膏药。虽然看起来似乎狰狞,但是实际上这样的伤口只能算是小伤,或是轻微伤,而真正的重伤,基本就都躺着呢……
或许后世封建王朝之中,对于伤势的判定,就是从战阵上出来的。只要还能动弹,就算不上重伤。所以即便是乐进脸上带着伤,也依旧和几个军侯站在一处,眺望着远处的壶关。
乐进知道壶关不好打,但是等真正的打起来之后,才明白这个不好打的『不好』二字,究竟是怎样的残酷和麻烦。
首先就是后续补给一直断断续续的跟不上来。
具体困难乐进也懂,羊肠坂道确实不好走,可是不管怎么样,人吃喝不能少。
『再派一个小队,往后查探一下,看看补给车队到底是到了哪里了……』乐进仰头望天,只见太阳虽然升起,但是云层依旧很厚,『御寒衣物也需要准备,否则……马军侯,这事情你负责。一定要确保后勤补给跟得上!』
一名年长一些的军侯应答了一声。
乐进正准备吩咐其他事情,忽然听到远处有人凄厉惨叫,转过头去,便是看到刚刚就有几个倒霉蛋被壶关口城头下的投石砸到,当场被砸死的自然是四分五裂很是英勇的一声不吭,而没死的就倒霉了……
一个半截肩膀都没了,血呼拉碴的在那边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声,但是很快就衰弱下去。另外一个是断了腿,正有其他几名兵卒死死的按住,防止他因为疼痛而翻滚,导致更大的损伤。军医则是提着一个板斧走了过去,让那个断了腿的伤兵像是待宰的家豚一般发出绝望的哀嚎。
乐进平静的将目光收了回来,继续和几个军侯讲解今天进攻的安排,几个军侯的脸色也没有丝毫的变化。
乐进的护卫拿来了一些杂粮饼子,分发给乐进和军侯。
和普通兵卒不同的是,乐进等人多了一根咸肉,还有一杯热的酸浆水。
空气之中弥漫着血腥味,混杂着人死前和死后释放出来的腐朽气息,几乎都是附着在这些食物之上,但是乐进和军侯等人,就像是毫无察觉,或者就像是嗅觉味觉都一起失灵了一样,撕咬着面饼,然后吃下。
吃完了最后一块饼子,喝下了最后一口酸浆水,乐进最后吩咐了几句,冲着军侯点了点头,然后挥手。
军侯默默回礼,退了下去。
后方民夫在催促声中,奔跑了起来,即便是有时候因为体力不支而摔倒,也是顾不得自己摔伤得如何,赶快就收拢跌落的物品,赶快送往下一处。
在战争之中,人就是一个东西,是一个物品,就是分为有用的,没用的。如果还能搬运物品,那么就还能有用,如果连物品都搬运不了了,那就只剩下了充当炮灰,去死在城下一条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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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山峦,墨黑犹如美人的眉黛。
若说真有红颜祸水,那么壶关之处,一定就是上党的第一祸水。
『整队!』
『拿起武器!』
一声声的号令声,开始在队列之中响起。
『今日主攻右侧!两曲分成四个队!』
『第一队,准备!上!』
随着军侯一挥手,那名队率就带着兵卒,跟在由民夫推着的云梯车后面往前……
没有人迟疑,没有人悲伤,更没有人会说我不懂不知道没办法来试图延缓面对死亡,因为在军阵后面,就是站着乐进的直属营队。
乐进的直属营队已经用他们的战绩证明了壶关并非是不可战胜的,至少壶口军寨就是明证,而现在自然就是轮到这些后续补充而来的曹军展现自身的价值了。
新兵,只要能活下来,当然就成为了老兵。
而在这个过程当中,一个五十人的队列,最终可能活下来的,不足一半。
活下来的,是大汉人。
死去的,依旧是大汉人。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