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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长安城外,斐蓁和庞统带来的人马,隐隐约约将长安围了起来。
『夫兵戈之兴,于人世之间,固非善事。然而,战乱之中,有一利焉,即国之大同,市场之合璧也。王天下,不过是王之兴也,然市天下,却为天下之福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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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天下?』斐蓁问道,『是市坊,还是集市?』
『皆是,以及市坊之中所有参与之人……』庞统说道。
斐蓁点了点头,略有所思。
『盖闻春秋治者,或以兵车之会,或以玉帛之交,皆求国之安泰,民之丰裕。夫战争之于国,如猛火之于林,虽焚其枝叶,亦炼其余烬。故国家之统一,绝非终焉,惟天下集市之统一,方能泽被万民,使商旅畅通,货财流通,乃至天下太平,万民安乐。』庞统缓缓的说道,『古有云,「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市天下,乃天下之大利也,非唯一国一城之所福也。何以持其利?军也。』
『故如始皇耶?』斐蓁说道,『军之盛,莫过始皇焉,然秦国一统,未能市天下,反而为军所累,坏于二世……』
庞统笑笑。『秦军无二,然一统之时,为兴也。至二世之时,军制无改,然衰而败亡,何以如此?便如当下长安,守序者固有之,暴乱者依旧难以根除……故曰军制不如军治是也。』
在整个世界的发展历史上,华夏之所以一直作为大国存在,就在于它的地理天然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疆域,在这个疆域内的人们倾向于成为一个整体。在统一的国家之内,人力物力财力才有可能三者合一,同时也保证了在统一国家之内的人,可以比较安全的坐下来,有安定的生活,可以去思考华夏更高层次的精神内核——华夏文明。
长期战乱和混乱的区域,是难以孕育绚丽的文明的,即便是一时闪亮,也会很快的沦落尘土之中。
历史上的战争,也并非完全都是统一战争,也有导致分裂的战争。
这就是庞统所言的『军制』不如『军治』。
『还请世叔赐教。』斐蓁询问道。
『上古公卿,周用士,秦召良家,汉发囚徒……』庞统缓缓的说道,『公子以为,这兵制之变,可谓如何?』
斐蓁思索了一下,『这……参战之数益增之?』
庞统点头说道:『正是如此。上古之战,以今观之,犹如村寨械斗。若今之战,而后观之,则之如何?夫立朝之初,世人颂赞战勋,盖因战而得一统也。民得安平,流离者可居之,残存者可活之,民安其日矣。战之,平之,庆也。』
『天下未一之时,群雄逐鹿,干戈四起,民不聊生。然江山一统,人心易变,和平之日久矣,便是越发畏战,恐兵祸四溢,生死未卜。故以文遏武,以钳军事,弱刀枪,坏兵甲,而后胡蛮至,江山震动……』
斐蓁皱眉问道:『如此,应何为之?』
庞统抬起双下巴,示意眼前的长安城,『便当长安如此……』
『长安……』斐蓁不理解。
『长安无城墙。』庞统说道。
『……』斐蓁盯着眼前的长安城,若有所思。
『秦有万里之城,不免其堕,汉无百里之塞,可克王城。』庞统叹息一声,『可惜啊……孝武之勇,不免落入文吏刀笔……而后,便有乱世之征……』
斐蓁接着说道,『其服组,其容妇,其俗淫,其志利,其行杂,其声乐险,其文章匿而采,其养生无度,其送死瘠墨,贱礼义而贵勇力,贫则为盗,富则为贼!』
庞统点头,『然。』
……
……
官廨之前,几十兵卒护卫在前。
『擅闯官廨者,杀!』
充满杀气的大喝声,使得周边的气氛顿时充满了血腥味。
兵卒目光冰寒的看向了在阴影之下晃动的那些人影。
最前列的六个刀盾手,还特别取了标枪在手,同时战刀也抽了出来,放在盾牌的挽手之上,以腕抵住,然后以短标枪对着那些人影。只要这些人影胆敢冲上前来,便是直接投掷标枪,不论中与不中,旋即就取战刀手,抵盾砍杀。
长枪手则是护着盾牌侧翼,含而不吐,
弓箭手虚虚搭着箭矢,半开了弓,眼珠子盯着那些人影,目光似乎在寻找着射击的目标。
大盾在前,长枪在后,弓弩也都搭上了箭矢,虽然人数不多,但是铁血之态展现无遗。
这些值守在官廨之前的兵卒,基本上都是老兵。
平日练习标枪,几乎人人都可以投中五十步外人形标靶,而现在即便是间隔一个街道,也不过二三十歩远,这么近的距离之下,几乎是人人都可以确保不会失手。
按照道理来说,这些兵卒随时都可以上前攻击,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只是驻守在官廨之前,没有散开阵列,也没有主动出击……
在阴影之中的那些人,看着杀气腾腾的阵列,虽然人数不多,但是也觉得肝颤。
特别是前面几个刀盾兵个个拿着半人多高的盾牌,身披铁甲,往那边一站,就跟半截铁塔差不多。那铁甲是实实在在的精良,厚实坚固,怕是刀枪都轻易刺不入,而且那娴熟的战术动作,即便是远远的看一眼,都知道不好惹。
『这……要不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