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得。”朱祁镇笑了笑,“朕还记得当初父皇驾崩,朝局不稳,百官各怀鬼胎,是你英国公振臂高呼,率人控制住了京营,才避免了一场动荡,太皇太后总说,若没有你,大明恐怕又会重蹈父皇刚登基时的局面。”
“陛下…老臣有愧啊。”
“好了,都过去了,都过去了。”朱祁镇站起身,又正色道:“古人尚有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的豪云壮志,你英国公少入军旅,跟随太宗皇帝五征漠北,平定安南,现在大明又到了关键时刻,朕可离不开你啊,你我君臣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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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辅一听,心中大定,说到底,他这病一半是因为亲手杀了那两个不争气的弟弟伤心所致,另一半是吓的,其实任何人都有私心,哪怕是他这种一心为国的将军,父子两代人先是跟着燕王起兵造反,冒着被诛九族的巨大风险好不容易挣来了今天的荣华富贵,如今两个弟弟胆大包天里通敌国贩卖官盐,这种事放在任何一位皇帝身上都会重处他们张家一门,轻的是他张辅被罢官夺爵,全家流放边关为奴为婢,重的那就是被牵连,满门抄斩。
因为这种事它说不清楚,它不是你一句不知道和我不想干就能撇清的,你们是至亲,兄弟干出这些事你做大哥的真的不知道,即使是真的不知道,那也有治家不严的责任,况且张家一门位极人臣,手握大明最精锐的二十万精兵,本就受皇帝猜忌,不出事还好,一旦出了事,就是除掉你最好的时机。
所以,他是又怕又伤心,才会一病不起,现在好了,皇帝非但没有牵连他,连一句责备的话都没有,还说要继续重用自己,他始终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暂时放下了。
看张辅有了些精气神,朱祁镇道:“眼下全国卫所改革还得你来主持大局,于谦毕竟是个文官,就目前看各省卫所改革阻力不小,尤其是九边,那些个骄兵悍将非你不能镇住。”
“臣一定竭尽全力!”张辅肃然道。
“好!”朱祁镇哈哈一笑,“既如此,先把身体养好,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革命?革谁的命?”张辅心中一惊,皇帝这话是什么意思?随即他就想明白了,这话看似是在宽慰他,实则皇帝是在间接的提醒他事情不好办,杀人的事得你来干,同时也是在警告他,干好了,什么事都没有,干不好,他就会把你的命给革了,说不定日后还会把你推出来顶雷,平息众怒。
果然,帝王心,深似海啊,张辅心中暗自叹息。
“好了,既然你醒了,朕也该走了!”
“老臣,恭送陛下!”
走出门外,朱祁镇的就看到张辅的正妻李氏带着张辅的几个儿子跪在院中。
“都起来吧。”说着,朱祁镇走到张辅的嫡子张忠面前。
“你是张忠?”
“臣正是张忠。”
朱祁镇微微蹙眉,眼前这个张忠病殃殃的,一身草药味,脸色白的有些骇人,在这个时代,嫡庶观念根深蒂固,嫡子继承家业这是共识,可眼前这个张忠简直就是个病秧子啊,日后张辅不在了,英国公的爵位传给一个病秧子儿子,恐怕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