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怀向来只穿海松茶色,茶色沉稳朴素,与他家仆的身份最为契合,但自从昨日赢了那把大的,他已经飞快地换上了矜贵又夺目的青竹色袍衫。
孟得鹿娇笑着恭维,“怪不得人人都说财气养人,郎君换上这身青竹色,整个人都显得年少了几岁呢……”
老怀听得受用,主人死了,他一夜暴富,现在也是被称为“郎君”的人了。
孟得鹿绕着老怀转了一圈,从头到脚仔细端量,“咦,只是那裁缝手艺不精,这新衣裁剪得略有些不合体。”
“噢?小娘子说说,哪里不合体?”
难得平康名伎多看自己几眼,老怀把她的挑剔当作了打情骂俏。
“喏,袍衫短了两寸。”
孟得鹿顺手一指,引着众人往老怀脚下看去。
“上领袍前襟的长度应该在靴上两寸为最佳,郎君身上这件青竹袍衫却足足露出了四寸靴筒,实在局促……”
老怀还没来得及还口,孟得鹿又双掌一拍,好像参破了什么重要的天机。
“是了!家仆伺候人时总要低头哈腰,前襟短去两寸正合适,这倒是那裁缝的高明巧思了,只是他万万没料到郎君会有突然把腰板挺直的一天吧?”
众人会心地哄笑起来,老怀的脸色比身上的青竹袍还绿,“小娘子是来找茬的吗?”
“并非,我想与郎君赌上一把,沾沾财气。”
老怀闻言把袍衫一撩,就近坐在窗下,将袖上的布扣轻轻解开,卷了两卷,又挥了挥手,算作回答。
玉落得了老怀的示意,端来两只骰盅,里面各放着六颗骰子,正是黑底红漆的那两套“镇店之宝”。
二人不多废话,扣下骰盅摇起骰子,几局下来,小胜小负,不在话下。
正在此时,窗外响起一阵清脆的金铃声,一张鬼脸突然贴在窗口!
那女鬼面无血色,双目空洞,眼角渗出两滴血泪,嘴唇被银牙咬破,血痕斑斑!
众人低呼一阵,孟得鹿却像恶作剧得逞了似的“咯咯”笑了起来。
“各位莫慌,那是我们店中新来的乐伎抱月,她眼角的‘血痕’和唇间的‘咬痕’都是用细笔蘸了胭脂水粉描绘的,这个啊,是时下坊间流行的‘花魇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