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得鹿道:“我这两次进宫,每次和潘女史接触都觉得不寒而栗……”
徐喻担心地问:“怎么,她为难你了?”
孟得鹿摇头:“她对我倒是很亲和,可她下令对悠丹用刑时,又是另外一副铁石心肠,看了直叫人害怕,可见,这些官场上的人都是表面上一张热脸,暗地里一副黑手,盼相一向严以治国,她手下区区一名女史尚且如此,她自己就更不知道是何等的铁面铁腕,喜怒不形于色了,至于圣人,我就更不敢想了……对了,你知道潘女史这次召我进宫是为了什么事吗?”
“什么事?”
“她的额头上新添了一道疤痕,让我帮她研配祛疤膏药。”
“噢……所以呢?”
“那疤痕是墨刑留下的痕迹……”
所谓“墨刑”,类似于刺青,行刑时要在犯人的脸上或额头上刺下文字或图案,再染上墨迹,这种刑法虽然不会对犯人的身体造成太大的伤害和痛苦,却是对犯人尊严的极度羞辱,因为脸上一旦落下“墨刑”痕迹,便相当于被打上了终身低贱的印记。
“我那点小聪明,在平康坊里勉强算得上是八面玲珑,在潘女史面前就已经是小巫见大巫了,可就连她都难免一朝不留心,就被处以了墨刑,我又哪敢在盼相和圣人面前卖弄?还是不要自作聪明惹祸上身,趁早躲开的好!”
说着,孟得鹿又殷切地叮嘱起徐喻来,“这一切,我躲得开,你却躲不开,所谓‘伴君如伴虎’,宫中的女官尚且如此,官场上只会更加凶险,你一定要倍加小心才是!”
徐喻心中一暖,动情点头,“你放心,我会小心,我知道你性情高傲,不肯为人妾室,大唐律虽然规定了风尘女子即便解籍从良也不能为人正室,但我最近公务办得不错,盼相很器重我,所以日后一旦有机会,我一定会向圣人请求,破格允许你嫁作我的正妻,圣人也是女子,一定会对我们心存怜悯,开恩应允的!”
见徐喻对自己痴心不死,三句话不离姻缘,孟得鹿不屑苦笑,扔下一句话,便从他的伞下抽身离去,独自跑远了。
“圣人同意,我却没有应允!”
“当啷”一声,腰间的腰牌掉落在了满地的积水中,孟得鹿赶紧拾起,小心擦拭,这才看清那腰牌上雕着的是一只金灿灿的凤凰,令人双目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