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兄弟七嘴八舌地应和着,说到动情之处,都是热泪盈眶,有人还记着白镜临阵脱逃的仇,有意让他难堪,便故意一把将他从座位上拉了起来。
“阿白,你一向最会说话,跟老大的时间又最长,这会儿怎么反倒闷声了?来,你也敬老大一杯,说上几句!”
其他兄弟会意,立刻跟着起哄嘲讽,“对对对,听新任不良帅给兄弟们讲上几句!”
白镜举着酒杯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中,在众人聚焦的目光中,他支吾了半晌,才吐出一句极真诚的话来,“老大,我那个案子当年要是也能遇上像你这么较真儿的人查案,我也不必替上司背黑锅了……”
蒋沉心中一暖,目光闪动,一时正不知该说些什么,大厅中却突然响起悠扬的舞曲,打断了众人的思绪。
众人循声四下张望,才发现刚才还在席间的孟得鹿已经不见了身影。
伴着舞乐,孟得鹿和蕉芸轩内所有舞伎身穿淡雅衣裙,从帘后款步走出。
鼓声一响,众舞伎齐齐挥舞衣袖,袖中抖出长长的白纱,仿佛空中忽然降下数朵祥云,把她们曼妙的身姿包裹起来。
她们恍若一位位出尘绝艳的仙子,舞步飘逸,柳腰轻摆,眼波流盼,勾魂摄魄,广舒长袖,摇曳生姿,时而舒展如白鹄展翅,时而翻飞如瑞雪甫降——这便是在平康坊里盛极一时的白纻舞。
白纻舞起源于汉末,因吴地盛产纻布,所以白纻舞本是织纻女工闲暇时自娱自乐的舞蹈,后来在民间流传开来,传到大唐,已经成了坊间最流行的舞曲之一。
一曲舞毕,众人眼花缭乱,意犹未尽,孟得鹿已经带领着众舞伎齐齐下拜!
这群在飘摇的风雨中卑微求生的风尘女子们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向这群热血未凉的汉子们表达着她们最实在的谢意!
堂内响起一片尴尬的干咳,一群糙汉子赶紧各自别过头去,悄悄擦拭泪水,掩饰抽泣的声音——谁也不愿意让别人看出自己在哭,但谁都知道,别人也像自己一样,忍不住哭了。
这一刻,他们都发自内心地觉得,其实,做个不良人也挺好的!
唯有白镜悄悄摸了摸襆头巾上那簇刚别上没多久的红缨,觉得有些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