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站起身,有些仓皇地走出营帐,伸手抓住一个眼熟的战士:“泉耳呢?”
“椒大夫……”
看清拉住自己的人后,那战士眸色一沉:“泉耳……牺牲了。”
他一愣,松开手指,摆了摆手放那位有些无措的战士离开。
小主,
【椒大夫!鄙人等你晚上的鼎镬哈!咸点!】
【椒大夫!今天晚上还是鼎镬!】
【我就爱吃鼎镬啊,确实好吃啊,今晚还吃!】
【就吃就吃就吃,我就吃。】
【椒大夫!我打胜仗回来吃鼎镬了!】
他垂着眸子,回忆着那个狐人的神情和模样。
但是眼前蒙上一层迷雾,他再也记不清那人到底长什么样子。
“呜——”
如狐嘶鸣,催命一般的笛声响起。
他转过头。
那些青丘军再次集结,拎着武器,朝着战场而去。
很快,身后的战地医院中又会挤满哀嚎重伤的士兵。
寒风凛冽刺骨,但是他丝毫感觉不到寒冷。
他们的脚步在积雪上踩过,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
椒丘闭上眼睛,转身离开。
是夜。
他结束了最后的救治,在水旁清洗着手上刺鼻的血迹。
但是那血迹似乎缠上了他,任由他如何搓洗,也无法彻底干净。
身后的脚步声传来,他知道是谁来了。
椒丘回过头。
高挑的狐人女子站在他身后,脸上带着些疲惫的神情。
她对着他笑:“打了胜仗。”
他每晚都会和这位月御将军对谈聊天,说说自己这些天的心得感想。
这个女人能够成为将军绝非偶然。
椒丘想。
强大,善解人意。
坐在她身边,有无数的话想说。
但是今天,椒丘难得的沉默。
月御将军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伸展着腿,等着身旁医士讲述他今天的发现和感悟。
好半晌,他缓缓开口,声音如同被血液浸透,沙哑而又低沉:“近些日子,我一直在思考……”
“如果我医治的病患注定还要奔赴死亡,那医者的意义是什么?”
他的声音艰涩沙哑。
月御微微愣神。
椒丘抬起头,听着身后战地医院中传出的哀嚎和哭声。
他医治好的病患,将带着他难以理解的斗志再次奔向注定的死亡。
那他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他为什么要成为这样一个医生?
“可能很多时候……”
女人摸了摸头顶的狐耳:“很多事情的意义并不在于所做的一瞬间。”
他没听进去。
他知道,女人也知道。
他也听不进去了。
他只能用力的眨了眨眼睛,似乎担心眼皮被冻结。
这才发现,眼眶干涩枯痛——
连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
“轰!”
炮火轰天,如鸣雷一般。
“椒丘!我们必须撤离!”
身旁的女人拧着他的衣服:“你听清楚没有!我们必须撤离!”
女人的吼声唤回他的神智,他回过神来,一把推开女人:“我的病人!”
“没有病人了!”
女人再次拽住他的胳膊:“我们带不上他们,现在不撤离,咱们也得死!”
“那你撤离去!”
他用力的推开女人,向前跑去,双臂夹紧横在身前,撞开战地医院的大门。
滚热涌来,炮火在他不远处炸开。
狐人敏锐的听觉现在似乎失去了作用,只剩下一片耳鸣。
战舰遮天蔽日,瞰云镜高耸入云,发出璀璨刺目的光柱。
他们得到了祂的回应。
他向前奔去,丝毫没有在意形象,身上被炮火的流弹划出一条又一条伤口。
他将找到的云骑军一个又一个的拽向后面的战地医院。
他感觉自己力竭了。
不能……还能再救一个。
他还能再救一个。
椒丘——你还能再救一个。
他这样告诉自己。
云骑军和丰饶联军被滚热一同化为灰烬,天空被染成了猩红,战舰坠落。
他仓皇地滚在地上,躲开坠落的战舰溅起的锋锐巨石,将面前几乎半截身子被切开的云骑军拽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