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思考一会,同样降下车窗,近距离端详着刘彦明。
从刘彦明的眼神中,我捕捉到了一丝意外,他或许没想到我也会降下车窗,或许,我当时降下车窗的举动,于他而言,释放的是善意的信号。
他的眼神里,有着明显的意外与惊喜,更有几分难以言喻的复杂神色。
就这样,时隔一年多,在这样一个意外的场合,我们再一次看见了彼此。
而再次看见我时,刘彦明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四哥..能聊聊么?”
很滑稽的是,刘彦明的语气中竟然带有丝丝恳求的意味,从他一年多以后的这一声四哥中,我听出了几分真诚。
海子拉了手刹,转头看向我,用目光征询我的意见。
我想不出来我们之间还能聊什么,可冥冥之中,我有一种感觉——我们之间再见面的机会不多了,每一次见面,都可能是最后一次。
如果是半年以前,我应该无比的恨他,有无数的恩怨过节,需要他偿还,可当羊克死了以后,我反而不那么恨刘彦明了,我对打流已经厌倦乃至索然无趣,刘彦明其实也是在被时势推着走,我们都是可怜人。
我指了指宗族祠堂北边的靠近池塘的一处空地,示意去那聊。
……
很奇怪,那一次,我对刘彦明几乎没有防备,而从刘彦明身上,我也看不见有任何的小心思动作,他竟然是单独开车过来的,下车后,我看了眼他的穿着打扮,他的裤兜里看不见有丝毫的鼓起,头发耷拉至眼角,那个盛夏他穿的是西裤与泛黄的不知多少天没换洗的POLO衫,顶着一张憔悴发黑眼圈的他,像是负债累累的破产的包工头。
我们保持着大约两米的安全距离,他递烟时袖口露出半截褪色的红绳,末端拴着碎裂的玉貔貅。打火机窜起的火苗照亮着他左耳处处的旧疤。当他蹲下时,西裤后腰露出半截洗变形的红内裤边,POLO衫领口泛着汗渍的黄,像被无数个失眠夜腌渍过的咸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