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得想个办法

利用殴打对敦施加强压,逼迫白虎现身,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伤害自己的恶人身上,又因为人形态吃够苦头,老虎留下巨大心理阴影,不敢全力扑杀。从此孤儿院员工只需做好万全准备,定时定量消耗老虎的精力,远比从前关地下室不知何时会炸的炸弹安全多了,尽管人员还是会受伤。

那毕竟是虎。

敦分明是人。

又一次成功镇压,华宫良治匆匆悲叹过自己居然越来越像曾经痛恨的混蛋,狼狈爬起,哆哆嗦嗦捡起角落的薄被,给十一岁小少年搭好肚子。

敦蜷缩着,眼角噙泪,感受到触碰,下意识打了个哆嗦,稚嫩面庞不禁在昏睡中露出惊惧的神色。孩子脚踝上的铁链断了,木匠接过清洁工去柜子里拿出的链条,一瘸一拐沉默上前,给敦换上全新束缚。

华宫有些脱力,走出铁笼,等伙伴们尽数出来,锁好门丢下防身火钳就地一坐,闭目养神。

维持好孤儿院极度耗费心力,若非必要,谁愿意劳神费力折磨自己的良心去伤害孩子,吃都吃不饱,躺着睡觉不比这这种浪费体力的活强?此等弄不好会丧命虎口的差事,华宫事情再多,责任再重,也不允许自己躲在后方看着家人搏命,他每次都以身作则,坚持顶在最前面。

小主,

华宫不想孤零零一个人了。

大伙精神紧绷到极致,白虎消失,战斗结束,身体一软,彻底没了气力,喘口气都嫌累。护士今晚负责把守大门,摇动绳索发出暗号,完事艰难蹲下坐好,与几个伙伴互相依偎,龇牙咧嘴瘫成一团。

修道院前身是某位西洋人搭建的小别墅,木匠受女仆房传唤铃的启发,利用同样的原理,让地下室的绳索七弯八拐连接上医疗室铃铛,这边一摇绳,那边的铃铛就能响。此举节省话费不说,也不会再发生木匠那次受重伤不易挪动,还要派人跑去叫医生,再带医生跑回来耽误伤情的状况。

修女彼时正双手合十拼命祈祷,听到铃铛响动,连忙睁开双眼,提起急救箱飞速奔赴地下室。

今天运气不错,就华宫的胳膊被划出一个口子。修女处理好伤势,华宫轻声道谢,女人浅笑摇头,长期紧绷的脸皮微微松动,终于在此刻稍微展现出藏在骨子里的温柔。

修女生性温柔,可惜她必须装出严厉的假象,这里所有工作人员都必须摆出足够严厉的架势。

目罗孤儿院收容了将近一百个孩子,他们年龄不一,偏生工作人员数量稀少,志愿者更少,少不了顾不过来的时候。少年华宫能伙同朋友逃跑,他们也能。大多数孤儿愿意听话,剩下那一小部分就……可惜口头规劝无法压制所有青春期少年澎湃的好奇心。

“被抓回来也没关系,孤儿院的老师们可温柔啦,顶多挨顿骂,我们出去看看,看看就回来还不行嘛!”

前年有三个孩子逃跑,他们大概当时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吧?一个月过去,横滨警方打电话通知华宫去认尸,不幸中的万幸,那些孩子尸身比较完整,只少了几个器官。

不幸中的万幸……吗?这就是横滨的真面目,然而横滨新建立的军警机构至今无动于衷,一个朝不保夕的私人孤儿院还能做什么?

还是可以做点什么的。

孤儿院员工从此彻底扭转对待少年儿童的态度,被批评“蛮横严苛”的行为当然劝退了不少志愿者。唉,他们这种情况志愿者不多也好,否则每次好心人过来帮忙,他们还要提心吊胆,给地下室挂上大锁,防止志愿者接近敦,时刻盯梢孩子们有没有说漏嘴。

这对管理者来说太辛苦了,愿意留在这种没有钱途的孤儿院,谁不是好人?世上又有哪家好人乐意看到真心关爱的小孩怕自己跟老鼠怕猫似的?

是不是因为发现对待敦的这种方法有效,才导致大家迅速接受“严厉惩戒比耐心规劝有用”的理论?华宫偶尔也会陷入自我怀疑。

不过没时间感伤,乌云扩散,聚集在横须贺市的上空,已经有熟悉的店铺关门大吉,准备回乡下老家。钱,华宫必须想办法尽快搞到一笔钱,扛过这轮关乎生死存亡的无妄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