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小公子番外

“话说今日之盛景,是那位将军府小公子殊死一搏用命换来的。那年楚军兵临城下,黑云压城,只见安小将军手持长缨,纵一只汗血宝马,杀得楚国节节败退,无奈英雄短命,绝代风华的安小将军也折在了那场战役中……”

街边茶楼,说书人一拍醒木,侃侃而谈。

人影中,一位风姿绰约的美人痴痴听着,泪流满面。

“小公子啊,为何不带着柳花……为何……”

她摇摇晃晃站起身,走向人群,可无一人能给她回应。

——

黄沙漫天,凄冷月色,婆娑槐树下。

失魂落魄的男人疯了般拼命挖着沙土,烈风呼啸,他终是找到那坛封尘一年的酒。

他宛若珍宝抱着其貌不扬的酒坛,呆坐许久才颤抖着打开酒坛,轻饮一口。

月影斑驳,饮了酒的男人面色惨白,如癫如痴大笑着,滚烫的泪水从空洞的黑眸中夺眶而出——

“主人,您骗奴,梨花酿一点也不甜。”

好苦啊。

真的好苦。

夜色朦胧,树影随风摇曳,烈酒入喉,他似悲似喜,容色凄绝,诡谲破碎。

——

史记记载:

天穹72年,楚军攻至长安,得胜之际倏然撤兵,退至边塞,楚王悲恸,改国号“思安”。

姜国安澈护国有功,壮烈牺牲,追封一品大将军,破例入皇陵。

野史记载:

天穹72年,安澈之死,姜国上下悲凉凄切。

护国大将军一夜白头,鞅一生不出京,恪守皇陵。

楚王执红鞭,一年后遂无踪迹。

——

小白是个没人爱的人。

从记事起他就知道。

他的父亲是楚国最尊贵的帝王,母亲却是勾栏中最下等的妓子。

这样的组合注定不对等,他是被偷偷生下来的。

从小,他的母亲便给他灌输着他是皇子的观念。

可他很清楚,他根本就不是什么皇子。

皇子会住在茅草屋中,一天三顿为吃食发愁吗?

不会的。

附近的屠户都说母亲异想天开,说他是小杂种。

刚开始听会有些生气,到最后便渐渐麻木了。

小杂种就小杂种吧。

总归还有口饭吃。

四岁那年,自己那早已年老色衰的母亲兴致勃勃回家,破天荒给他炖了只乌骨鸡。

他很诧异。

平常只有在过年的时候才能吃到。

今日为什么这么反常?

那是他吃过最好吃的一只乌骨鸡,母亲将鸡腿全留给了他。

母亲温柔款款看着他:“你马上就要见你的父皇了。”

她笑着,唱着,费力往脸上抹着脂粉,想要掩盖那生了斑点的粗糙皮肤,可终究无济于事。

昔日的衣服她也穿不下去了,为此,她发了好一阵火。

入宫的那天,阳光格外刺眼。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如此金碧辉煌的建筑。

像天上的玄宫。

高台上坐着的华贵男人已是中年,居高临下看着他们,像是在看两只蝼蚁。

“陛下,他真的是您的骨肉啊!”

他的母亲声嘶力竭证明着,刚出门时梳好的发髻因为太过激动而散落下来,好不狼狈。

男人却不动如山,眯着眼睛审视着他,“这双眼睛倒是像朕。”

母亲大喜。

“他可有名字?”男人随意问道。

“回陛下,没有,等着您给他赐名呢!”母亲娇声回答,只是配上现在那不算好的皮囊,显得有些滑稽。

“哦,那便不需要名字。”

男人依旧是眯着眼笑,母亲却大惊失色。

“陛下——!”

男人摆了摆手,母亲瞬间被他身后的侍卫刺穿了心脏。

她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看着胸口处涌出的血液,至死都还在做着一个当妃子的美梦。

他是什么反应呢?他依稀记得,自己当时应该是哭了的。

“太子缺了个陪读,就他吧。”

那高高在上的男人用着最轻的语气决定着他的命运。

他明明也是他的儿子,却成了皇宫中最下贱的人。

所有人都可以踩上他一脚,就连宫女太监也能拿他取乐。

在再次被打的遍体鳞伤,独自一人缩在漏风的马棚时,他做的人生中第一个决定。

他要逃走。

他要活命。

他是从狗洞中钻出来的。

他拼命的向前跑。

跑啊,跑啊……

不知跑了多久,他又到了一个更繁华的地方。

他成了小乞丐,在这里,当乞丐也能吃饱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