旻科并未表现出什么毁天灭地的神通,却无伤断了两个大宗师的生机。
叶流云甚至不得不感叹他们浅薄。
旻科不认为自己有什么境界,他对境界这种东西向来不敏感,他曾自嘲地想,不知道他的飞剑之上有没有所谓的剑意。
大约是有的,他心里想着,叶流云合掌按住飞剑之后如玉般的手掌出现一条浅浅的伤痕,或许那就是被剑意伤的,他想,要不然叶流云也不会感叹四顾剑没脸用剑了。
没有见识过四顾剑的剑有点可惜。
“算了,我本就与他们不同,”旻科所谓所地想,“如今谈意识流的东西还太早,我只管一个大力飞砖,只要速度够快,没道理会输。”
崖下对决一个月后,老丈人找到旻科,“今天京都来了旨意,宣我进京。”
“岳父以为如何?”
“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应该是为了范闲的事。”旻科轻笑一声说道:“你觉得皇帝会给范闲起个什么名字?”
如今老范也不再做表面文章了,非常不满地冷哼一声,“他就姓范,已经入了族谱的。”
对于老伏傲娇的表情,旻科不做评价,调笑着说:“与皇帝抢儿子是什么感觉?”
这可挠到了老范的痒处,得意地捻着胡须,一向严肃中正的脸上挂满笑容。
也不怪老范得意,自古以来,有谁和皇帝抢过儿子,关键是还抢赢了,并且这儿子还是天下最优秀的那种。
范闲皇帝私生子的消息走漏之后,皇帝为何三番五次找老范的不是,甚至纵容御史去查户部,未尝唯有赌气嫉妒的因由在里面。
老范得意了一会儿,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来找旻科是为了其他事,“别打岔,宫里宣我进京,你是怎么想的。”
旻科拉老丈人坐下,“岳父自己是如何打算的?”
“我来问你,你却反问起我来了,”老范砸吧一下嘴,“我与看法一致,陛……宫里应该就是为了范闲的事,这正是我来问你的缘故,你觉得我是应该去还是应该回避。”
“其实岳父大人把这事来问我,心里本就已经有了答案。”
老范跑来问他,其实本就是带着答案来的,去还是不去,心中犹豫不决的时候,其实就是不准备去。
老范好不容易把范闲留在了范家,如今皇帝又想要回去,他能乐意就有鬼了。
老范沉吟着不说话。
“岳父大人的心思我多少也能理解一些,”旻科说道:“岳父大人应该对范闲有些信心,他是个念旧并且执拗的人,我觉得的这种事还是交给他自己去处理吧,您去了或许并不能成为他的助力。”
老范或许就是想要听人劝他一句不要去,听了他的话,如释重负,“你说的对,应该交给他自己处理。”
老范为了范闲确实付出过巨大代价,若若上面曾有一个哥哥。
当年老范为什么能藏下一个婴儿这么多年而不被人怀疑?
当年太后一帮人血洗太平别院为何单单漏了一个婴儿,以至于被五竹赶回来。
若若的亲娘年纪轻轻的又为何会郁郁而终。
叶轻眉的儿子活了下来,范建的儿子却夭折了,世间哪有这样巧合的事。
当年叶轻眉是把范建当做兄长看待的,出入范府如走自己家,范建不在京中,照顾叶轻眉的任务会落在谁身上?
范建不在京中,易子相护的事情当然不是他做的。
范夫人为了救叶轻眉的儿子而牺牲了自己的孩子,虽是自愿,哪能不伤心。
亲手把自己儿子送出去替死,岂能不郁结。
老范与陈萍萍吵架,说他付出的代价比陈萍萍大,陈萍萍向来不反驳。
旻科想着,战争年代,也有百姓为了掩护先烈做过让自家儿子替死的事情,这种伟大的事情,自私如他,是万万做不出来的。
做不到不代表他不敬佩,不代表他明知道事情发生过还要假装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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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范闲是知道的。
所以范闲对老范的尊敬是发自内心的,范家不欠他任何东西,是他欠范家许多。
旻科知道李家大江山完了,他故意的。
他承认自己是个小心眼的人,他一向不惮于承认这一点。
庆帝来找他的麻烦,他当然要给对方一个教训,只杀了对方是不过瘾的。
他就是要庆帝眼睁睁看着江山易手。
旻科确实对世俗的权利没什么兴趣,皇帝不是个轻松的工作。
庆帝若是不来找他,他没兴趣干涉朝堂上的事。
谁都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皇帝也不例外。
就像他对燕小乙说的,敌人死不瞑目,他可太开心了。
老范没有应诏,精神昂扬地说:“草民年老体衰不良于行,无法为陛下分忧。”
来宣旨的姚太监独自回去了。
老范不去,皇帝似乎也放弃了,并没有楚先生什么锦书十二卷的戏码。
儋州港似乎与京都失去了联系,成了孤悬海外的孤岛,除了隔三差五有京城的邸报传来之后,似乎天下事都与这座海港小城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