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的第四个春天来得格外早,崖畔的野樱未等残雪化尽便急着绽了花苞。
乔冉蹲在溪边浣衣时,一片花瓣落在捣衣杵上,她忽然想起四年前季禾煜栽下这株樱树的情形——少年捧着不知道哪里挖来的树苗,指尖还渗着血,却笑着说要种个"春信"。
乔冉还是这树苗活不了,毕竟旱灾和洪灾时间不短
季禾煜却始终相信树苗能活下来,天天给树苗浇水搭棚
如今已经开花了
时间过得真快啊!
"姐姐当心着凉。"带着剑茧的手忽然覆上她冻红的指尖。
季禾煜不知何时立在身后,鸦青劲装衬得眉目愈发凌厉,偏生解下的大氅还沾着晨露的潮气。
乔冉嗅到他袖间熟悉的松墨香,恍惚记起昨夜烛火摇曳间,这人临摹《盐铁论》时垂落的发丝也是这样拂过她手背。
四载春秋足以让少年褪去青涩。
如今的季禾煜执剑能斩落三丈外的惊雀,握笔能写就令乔冉都惊叹的策论,连当初乔冉随口提及的"等高线测绘法",都被他琢磨成改良《九章算术》的注疏。
可最让乔冉心悸的,是那双总凝望她的眼睛——像此刻,晨光在他睫羽间碎成星子,却悉数坠入她倒影里。
"今日要试新制的弩机?"乔冉借收衣起身避开他的气息,羊皮卷轴却从袖中滑落。
展开是季禾煜亲绘的《边镇屯田十二策》,朱批旁竟添了蝇头小楷:"戍卒携眷而耕,则心有所系。"
她指尖发颤,这正是原着中首辅与女将军定情的契机。
季禾煜拾起卷轴轻笑:"姐姐总说我思虑过甚,可若不将妇孺计入军屯,来年征兵时......"
话音忽滞,因乔冉突兀地打断:"阿煜,若你入朝为官,可会娶个知书达理的贵女替你打理后宅?"
山风卷着樱瓣掠过陡然凝固的空气。
季禾煜摩挲着卷轴边沿的齿痕——那是乔冉教他装订书册时留下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