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得鹿冷静劝慰,“我把这件事告诉阿爷,并不是要阿爷去找她对质问罪,再说,即便阿爷问,她也不会承认,我只是想让阿爷知道,事到如今,我和汪氏已经无法相容,与其非要斗个你死我活连累钟家,倒不如和从前一样,阿爷只当我七年前已经死了吧……”
钟苑东瘫坐在椅子上发呆,再回过神来,女儿已经不辞而别。
出了父亲的书房,孟得鹿刚走到后花园,眼前忽然有一道金光闪过,她下意识地一闪,却发现那只是一条象牙黄的裙子被风吹来,落在脚下。
她随手拾起,觉得那布料比普通的绫罗绸缎更硬更沉一些,仔细一看,发现那象牙黄的布料中泛着淡淡的金光,正是从北方游牧民族传入中原的“织金锦”。
与常年花红柳绿的江南水乡不同,北方寒冷少水,周遭的环境色彩单调,游牧民族便想出一个法子,把金箔切成细丝织成的锦缎,裁成衣物,让衣衫泛出阳光般的金色,以此给沉闷的生活带来一线生机,这就是所谓的“织金锦”。
“织金锦”做工繁琐,造价昂贵,所以世人多半会选择和金色相撞的布料底色来突出金丝的精致华贵,卢言真却偏偏用了和金丝颜色相似的象牙黄布料做底色,反而有一种“花了大钱还不愿意让人轻易发现”的顶级奢靡之感。
一名婢女匆忙跑来,谦恭地从孟得鹿手中接过,裙子晾回衣架。
孟得鹿顺着婢女的背影望去,只见衣架上流光溢彩,全是“织金锦”,晃得人眼花。
难怪当初在观音庙中,她只看了一眼便觉得卢言真身上有种莫名的吸引力,原来那是这些布料闪耀的华贵光芒给自己造成的错觉。
“只是,单看这一架衣裙的花费,放在寻常人家也足够过上十年了,可见阿爷这些年贪赃的数额有多大,咳……”
孟得鹿在心底默默长叹,再往西去,是嫡母汪氏的寝室,自从上次在观音庙听说汪氏这几年越来越沉迷佛法,孟得鹿心中便总飘着一丝疑惑,挥之不散——
“抱月曾经说过,她就是在庙里上香时被‘炽凤枢’成员引诱的,汪氏是观音庙里的常客,又身在高位,实在是‘炽凤枢’最适合的下手目标……刚才阿爷也说,汪氏近几年变得越来越执拗残酷了,难道……她也是‘炽凤枢’的道众?”
四下无人,机会难得,孟得鹿壮着胆子凑上前,透过窗缝偷窥。
浓重的檀香味扑鼻而来,汪芷年的房间里四处都贴满了看不懂的符咒,隔着窗子都透出一股阴森之气。